晋国风月之《苏钟遗音》

鄂邑紫韵坊

第一章 烽燧传讯

晋献侯立于营帐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烽火将暮色染成血色。周王的玄色大纛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金线绣着的凤鸟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君侯，王命急召。"

亲兵的声音让献侯收回目光。他整了整染血的甲胄，青铜护腕上那道新添的箭痕还在渗着血丝。帐内，周王正在擦拭一柄玉柄长剑，剑穗上缀着的青玉璜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晋侯可知苏国为何反叛？"王的声音比秋霜还冷。

献侯垂首，余光瞥见案几上摊开的帛书——那是苏国使臣昨夜送来的降表，边缘处有一道不自然的焦痕。

"臣愚钝。"

周王突然将剑尖抵在献侯咽喉："他们说，是晋人暗中供给兵戈。"

帐外传来三声更鼓。献侯的指尖悄悄划过腰间玉佩——那是出征前夫人季姒亲手系上的，内里藏着能解百毒的丹药。

第二章 夜谒王帐

子时的王帐仍亮着灯。献侯跪在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玉磬清脆的碰撞声。三日前那场质问后，周王再未召见他，却命人送来一套完整的青铜编钟。

"君侯请起。"

献侯抬头，看见太史令捧着竹简立在月光下。竹简展开时发出细微的沙响，上面记载着苏国近半年来与各诸侯的秘密往来。在"晋"字那一栏，赫然写着"铜矿三百斤"。

"这不是晋国的印泥。"献侯指着契约上那个残缺的印记，"晋国用双螭纹，这却是单螭。"

太史令的瞳孔微微收缩。献侯知道他也看出来了——那是虢国的徽记。

帐内突然传来周王的咳嗽声。献侯解下玉佩："烦请转呈王上，就说...晋国愿为前锋。"

第三章 血染苏钟

苏都城破那日，秋雨下得格外缠绵。献侯带着亲兵冲进宗庙时，苏侯已自焚于鼎前。焦臭的烟雾中，那套传闻中的苏钟依然完好地悬挂在架上。

"君侯小心！"

亲兵的惊呼声中，献侯侧身避开暗处射来的冷箭。箭簇深深扎进编钟的横梁，震得青铜钟体发出沉闷的回响。献侯这才注意到，钟架上刻着一行小字："周王十三年，虢公赠"。

雨声渐密时，周王的仪仗到了。王的目光在钟架上一扫而过，突然大笑："好一套苏钟！赐予晋侯吧。"

随行的虢公脸色瞬间惨白。献侯接过钟锤，轻轻敲击最中央的那枚甬钟。钟声浑厚悠远，余韵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杂音——就像这场看似大胜的征战背后，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

第四章 钟鸣鼎食

回到晋国已是深冬。献侯将苏钟悬于太庙，却发现最中央那枚甬钟的纹饰与其余略有不同——凤鸟的尾羽少了一根。

"君侯请看。"季姒夫人用银簪轻轻挑开钟钮处的泥封，里面藏着一小卷帛书。展开后，上面记载着虢国与苏国的密约，日期正好是周王决定出征的前三日。

"难怪王要将钟赐予晋国。"季姒的声音比雪还轻，"这是要借君侯之手..."

献侯望向窗外。雪地上，几名工匠正在为新铸的礼器描金。其中一件鼎的纹饰，赫然与那套苏钟如出一辙。

更漏滴到三更时，亲兵送来虢国使者的首级。献侯命人将其装入漆盒，连同一份抄录的帛书，星夜送往王都。

第五章 余音绕梁

开春祭祀时，周王特赐的玄纁终于送到晋国。使者还带来一道口谕：命晋侯代王巡狩东方诸侯。

季姒夫人抚摸着那枚重新封好的甬钟："虢公昨日暴毙了。"

献侯不答，只是轻轻敲击苏钟。清越的钟声里，他仿佛又看见出征那日，周王剑穗上晃动的青玉璜——与虢公冠冕上的佩玉，分明是同一块料子雕琢而成。

春风拂过新铸的晋钟，发出的声响竟与那套苏钟一模一样。献侯望着宗庙梁上悬挂的周王赐匾，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余音绕梁"。

这朝堂上的博弈，从来就不止于刀光剑影。就像这套苏钟，看似是赏赐，实则是试金石；听似在颂德，余韵里却藏着诛心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