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禹门大桥

明朝牵马人

文/解向军

夜过禹门大桥

文/解向军

三十年前，我的小儿子宣宣10岁的时候，感冒了老不好好吃药，没办法，结果患了感冒后遗怔鼻窦炎，而且很严重。后来从一张小报上得到条信息，山西河津县樊村的合作医疗站研制出了一种专治鼻窦炎的新方法，喷气式气体喷疗法。河津与陕西韩城市仅一河之隔，是河东河西的概念。不过这条河不是一般的河，它是黄河。连通秦晋的公路和铁路桥都最先修造在著名的黄河龙门古渡处，两岸人习惯上叫禹门口。天险要塞，必经之道，大大提高了华北通向西北物资输送的效率，方便了黄河两岸人民的交流。

1995年夏天的时候，我带着小宣乘公共汽车前往河津县，几经周折才找到了这个村级医疗站。看完医生后，我们即刻赶到河津汽车站返回，终于赶上了当日回韩城的最后一班车，不妙的是路上遇到了堵车，堵的很厉害，行车的速度确实没有人走的快，每挪动一下就要停一会，最后干脆不动了。可是天色已晚，有什么办法呢？经过反复思考，我决定带着儿子下车步行。月光下我们沿着公路边筑的临时河堤，约一人多高的窄高处上行走，大概因长期有堵车现象，高处是前人采出的脚窝子人行道。我们高一脚低一脚的借着月色和河堤外河水晃动的微弱银光向龙门大桥方向艰难地行去，当然也有公路上停着的车前灯和尾灯的余光，时不时还要向对面来人让道，约晚上近十点时就到了大桥处。桥上也排着车队，公路上站着的人多是车上下来的司机，他们都不耐烦的在那焦急地等待着。在桥头与山西龙虎路(现在叫一号公路)的交叉口，有好多人在那大声的指挥着来自各地的车，并没有见到交警，那阵势估计交警也没得办法(百分之九十都是拉煤的大车)。

我紧紧地拉着孩子的手，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心想多亏下车了，要不今晚都得在车上过夜，心里直为那些辛苦的司机发愁。我头俯下，情不自禁的给儿子讲：你爷爷在桥那头检查站坚守过几年桥。宣宣不解的问，″爷爷怎么在这里检查？"我说：″爷爷是代表韩城物资局在桥上检查管理违禁物资的。"说着说着，我被那月光下明晃晃的黄河流吼声打断了与儿子的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桥中间，我们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大约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月亮高高的挂在秦晋大峡谷的上空，两面山上是一片灯海，山西一方吕梁山下的龙虎路真是灯光明亮，全是堵着的车流，宛若一条镶满夜明珠的巨龙从天而降。远处的灯光亮处皆是正在运行的小煤矿工作面，翻倒煤块矿车的巨大哐啷声震荡着不夜的山河峡谷，震撼啊！改革开放的政策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太激动人心，相比五八年大跃进的人海战术，可谓是鸟枪换大炮了。

大峡谷一边是山西人从立体石崖上凿开的龙虎公路，夜里望去尤如一条飘迤在空中的红色长龙，非常壮观。一边是陕西人在半山腰中钻透梁山的火车隧道，昼夜不停地从桑树坪矿往出运煤，我仰望着星空无比感动，突然被一声刚从隧道出来的运煤货列的鸣笛惊彻了。啊！国家在发展，人民求进步。昼夜无歇时，突飞猛进中。且看黄河汉子多彪悍，中华民族志气壮。龙门景色好美丽，秦晋峡谷中夜长。我为我们的祖国骄傲，为我们的人民自豪。

这里是秦晋大峡谷黄河龙门梁山之北与吕梁南端分界出口的地方。龙门是黄河的咽喉要津古渡，最窄处只有38米宽。历史上有传奇的说法，是大禹治水凿开哼梁山与吕梁山。还有诗人更形象的文学赞美，″黄河之水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山河壮丽，两峰锁钥。云海翻腾，风景如画。‌古人有“无风三汲浪，平地一声雷”的形象描述。因是大禹治水的故事，又有毁于抗日战争时期的著名大禹庙，所以当地人称禹门口。禹门大桥建于1973年‌‌‌，具体来说，禹门口黄河铁路桥于1971年11月开工建设，并于1973年7月竣工通车‌‌。此外，禹门口黄河公路桥也在1972年建成，包括悬索桥和双曲拱桥各1座，分别飞跨黄河中孤岛和河中孤岛与韩城河岸之间‌‌的骆驼巷。

当行到大桥南端处时。人行道的东护栏避人处顺势搭建了个小铁皮屋子，有个人坐在里面像是值班。出于父亲当年工作过的地方，我下意识的先向那人打了个招呼，由于光线不太亮，也不知道他年龄有多大，那人反而热情的问我们是哪里人？还有点诧异和埋乱的口气说："你带着小孩还回来这么晚，让家里人多操心啊。"我简单说明情况后，他又问我哪里人？我才记起回答他″是解家村人。"

他急切地又问？″你们村的老解最近见过没有，不知身体好不？"我停顿了片刻，心里估摸着是问我父亲，自言自语道″老解？"，那人急着说："有福叔。"我刚″哦"出来，那人便急切地接着说："老解是好人，难得的好人。"接着说：″老解叔原则性强，不占一文钱便宜，可是很灵活。咱们这边从山西买粮回来的人，他都给开绿灯，从不为难老百姓。那个时候咱们这边人的粮食都不够吃，人们偷着做一点小生意，贩点粮食、副食等，都是那个时候不能随便流通的商品。上面说违者都是资产阶级行为，资本主义倾向，一旦发现了要严查，要没收，要严肃处理。可是老解他不管那些事，同情老百姓。"

有一年单位考虑人手不够，让他再找个临工加强检查，他找了个年青人，说那个娃从小没母亲，同情他，让到这里上个班，唉，年轻人不争气，爱占小便宜，老解很生气。我看他话稍有停的机会，急着给他说：″老解是我爸。"那人一乐，又是让喝水，又是让座。我哪敢坐，急着想赶路。他看见我急，就说″我姓卫，名某某。"现在想不起了，父亲不在了后我曾想去渚北村再找那位先生谝谝，可就是腾不出个时间。卫师傅急着叮咛我：″你赶紧往渚北村那头走，就有接因堵车回来误点的人，到家了记着问解叔好。"我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这几年写了些父亲点点滴滴的经历所事，确实想写一点父亲在黄河大桥上的事，由于不知道他当年的同事其人，加上物资局这个单位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借此文结束之时插叙一点线索所得。听妹妹效绒说过我父亲在大桥上住守过三年，她上高中时候专程去大桥上看望过一次父亲。我那几年在部队服役，对他老人家在将退休之际，还在那么艰苦的地方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确实心疼人。禹门口大桥上冬天实在冷，父亲在五十多岁时就患有腿疼症，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离开大桥以后，当时的我心潮澎湃，浮想联篇，不由得回首再回首。这里曾是一个极不平凡的世界，龙门镌迹，有似鬼斧神工。渡口原有汉代非常壮观的七祠八庙之首大禹庙，抗日战争期间被日本人残忍地炸毁。古时候黄河上帆影昼夜明，今日三桥飞虹连接秦晋。魏国时孝武帝西迁，由此而上入凿开河，通过秦塞谒帝关，建立西魏王朝。明朝诗人薛瑄（1392-1464年人，字德温，号敬轩，河津人)，常登龙门山，授读谒帝关，著有《游龙门记》。此时我想起了薛公在此留下的一首诗：

连山忽断禹门开，

中有黄河滚滚来。

更欲登临穷胜景，

却愁咫尺会风雷。

该诗写出了龙门磅礴的气势与伟岸，末句暗喻政治舞台的风云莫测，也是龙门胜境自然环境的真实写照。而我的父亲就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环境下坚持工作到退休，万千感慨于一刹那，我泪目了。多亏是晚上，儿子他也看不见我的泪流。记着，父亲在儿子面前始终是坚强的形象。

落稿2025年5月10日于瑯琊庐

作者简介：出版有个人作品长篇传记文学《五子登科》，2022对韩城市西庄镇盘龙茶马古道传统文化开始进行系统挖掘。2023年对该古道上楼枝村在新农村建设工程中发现的谒帝关古塞文化进行挖掘和考证，取得了建设性的进展。8月份参黄鹤楼主题＂我为家乡代言非遗＂全国活动，本人以《我与非遗的亲密接触》一文代言，获全国二等奖第一名，一举将韩城市新发现的古塞遗址“谒帝关”文化，推向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列，受到文物专家的热情关注。以往本人作品诗词获得过市级大赛一等奖，散文获得过省级奖和国家二等奖，作品发表于部分报刊和杂志，也有被大学刊物所选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