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熟了

蓝色的海

　　今天早上，大哥在微信群里喊话:“家里的杏快熟了，有想吃的早点回来。”大哥所讲的家，是我们的老家，一个我生活过20年的关中农家小院。后院南墙角两棵至少30年树龄的杏树，春花夏果，枝繁叶茂。说到杏，就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来。

【栽杏树】今年3月初奔丧回家，在村里见到了儿时的伙伴红伟，在新疆定居多年的他，操着新疆岐山话问我:“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买树苗的事情吗？”我回答:“当然记得啊”。他感康着时间的飞逝。其实他说的买树苗事，是我们上小学时的事情了，某个春日的周末，我与红伟约好去镇上的集市，临走时，双方家长都给了几角钱的零花钱，叮嘱:渴了饿了，买些东西吃。我们迈着小腿走了五里的路程赶到集上，看到了诱人的油糕、大麻花、蜂蜜粽子等好多吃食，我俩忍住馋虫，商定给家里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买菜？买吃货？最后我们看见集市有卖树苗的，于是红伟卖了桃树苗，我买了杏树苗。我俩兴冲冲的回家，得的家人的表扬。可惜，红伟栽种的桃树苗，当年开了花，第二年就死了，我种的杏树苗长势良好，抽枝、开花、挂果，年年如此。

【摘杏】以前，村里栽果树的人家不多，有空闲的地都栽种的是能扯板的木材树，常见的有泡桐、洋槐、土槐、白杨树等。因此，那个年代，水果在农村就是个稀罕之物。而离我们村六七里远的姜家沟村，家家户户门前屋后种了杏树。所以，谁家有亲戚在姜家沟是让人羡慕的事情了。我家隔壁四姨的女儿嫁到了姜家沟。某年初夏的某日，我跟着四姨的儿子林哥，去了姜家沟。村子里面到处是杏树，树枝粗壮，树冠蓬大，累累硕果，诱人流口水。那天我爬上不高的杏树，边摘边吃，牙酸倒了，肚子疼起来了，当晚还发了烧。后来，母亲提醒我记住一句古训:“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杏子吃多了会真切的伤胃伤身子的。多年来，我始终记着母亲的教导，即使舟山金塘再红再大再甜的李子也不会多吃的。

【背杏】上次回老家，见到二队的申泰叔，我出门多年，他认不出我了。我提醒他:“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山里背杏的事情么？”他犹豫着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我给他叙述了我们背杏的经过。那是我上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有年放了忙假(农村收种时间放的假期)，几个伙伴约着去北山了背杏去。北山，就是我们村子北面连绵起伏的大山，离我们村七八十里路，山里有很多野杏林，杏果，小儿酸甜，味道很好。每年山里杏子成熟季节，申泰叔会采摘了杏子，推着自行车到村子里来卖，常常引的成群的孩子跟着后面。打听到他要上山的消息，央求他很久才答应我们一起去。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三四个伙伴就跟着申泰叔出发了。他推着自行车，后面货架上横挂着两个铺了麦草的筐子，我们其余人各拿了一个蛇皮袋一两个馍馍就跟着走了。其实，当时我家里是有自行车的，只因个子小，还够不到28自行车的座位，只会在车子的三角区斜绞着腿蹬车子，山路崎岖，父母万万是不答应我骑车子的。记得，当时走了很久，先前出汗的身子，一进到山里，就突然觉得冷了。碎石铺垫的山路，高高低低并不好走，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啃两口馍馍喝几口山间水，山花儿烂漫盛开，红的，黄的，粉的，紫的。现在还能记住的是，里边有一株开得很红很艳的花儿，弯曲的花瓣，长长的花蕊。申泰叔说，这就是山丹丹花。就是歌里唱的那句“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我们到了一个林场的营区，大夏天的，屋子里还烧着大热炕，他们说，热炕一年四季一直烧着，山区早晚温差大，渗冷渗冷的，不烧炕不行。申泰叔把车子放到林场，就领着我们一头扎进密树林中，七转八转，终于在一片斜坡林处停下来。申泰叔说:“就这，你们摘吧，不要上树，就摘下面的，摘稍硬一点果子”，按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高高低低的杏树，挂满了黄橙橙的杏子。我们嘴馋的挑着好果子往嘴里塞，因为要往回赶，谁也不敢多吃。我没听申泰叔的话，选了又大又软的果子装了小半袋子。回家的路比来时更艰难，脚下虽是下坡路，但背着的东西却越来越重，走走停停，到落日前，才艰难的回到家。我揉着红肿的肩膀，坐到一边喘气，父亲打开袋子，里面只剩下一摊黄色的果泥和深色的杏核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次经历是一种磨炼，更是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亲身体验吧。

【砸杏仁】母亲去世的前一年盛夏，我回老家陪父母几天，临走的那天，母亲指着窗台一瓶瓶的杏核，硬要自己砸些杏仁给孙女吃。我和母亲在大门凳子上坐，我找来几块砖头，母亲找了砖块的小凹处，放上杏核，用榔头轻敲打，杏核裂开取出完整的杏核仁，看着这位80多岁言语和行动不便的老母亲，用榔头在砖头上一下一下艰难地砸杏仁，我的眼前模糊了。后来，我也学着母亲的模样，一下下的敲了起来。如今，母亲和父亲相继离开了我们，窗台上装杏核的瓶子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一段微信文字，勾起的一段往事。逝去的，也是最留恋的。

2025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