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金坛方言称母亲为"姆妈"。</p><p class="ql-block">一个月前，我每天来母亲处请安喊一声"姆妈"，总能听到她高兴地应声："哎！"</p><p class="ql-block">如今我仍每天呼唤"姆妈"，却只有空荡屋里的回声作答。</p><p class="ql-block">记得姆妈去世前一天告诉我：梦见已故的父亲夜里站在床前拉她的脚。我安慰说: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状态这么好，活到120岁都没问题。姆妈却说："无所谓，今年三个愿望都实现了，要不是放心不下你们，早就想去陪你爸爸了。"</p> <p class="ql-block">离世当天上午，我买了鱼和蔬菜交给保姆。见姆妈在厕所打盹的模样特别可爱，便用手机拍了下来。这时南京的二舅来电问候，两位老人耳背，各说各话，我只好当传声筒。中午姆妈吃了鱼喝了汤，午睡到三点。醒来小解后系好裤子时突然腿软，和保姆一起跌坐在地。保姆立即给我打电话。</p><p class="ql-block">我火速赶到时，见姆妈眼帘低垂。我连声呼唤："姆妈，姆妈"，她轻声应着"嗯"。见她嘴角有口水，我连忙擦拭干净并拨打120。三分钟后急救中心来电让我去小区门口接应，我告诉姆妈别着急，去去就回，她仍应了声"嗯"。当急救人员赶到时，发现姆妈已无心跳，瞳孔放大。虽经一路人工呼吸和医院一小时抢救，终究回天乏术。姆妈走得安详却突然，一个月过去，我仍难以接受。</p> <p class="ql-block">父亲曾说姆妈给过我两次生命：不仅生养我，更在我出生垂危时，不顾产后虚弱输血救我。外公告诉我，姆妈16岁为减轻家负担辍学当代课老师，后通过自学考取公办教师，供两个舅舅上南京大学。</p><p class="ql-block">我永远记得：每周六下午姆妈从乡村学校回来，先检查我们三兄妹功课，接着缝补衣物。晚饭后备课改作业（长期用眼致1200度近视，最终视网膜脱落）。周日带我们探望外公外婆，下午又赶回学校。从教40年，30多年扎根乡村，什么课都能教，从语数到音体，从玻璃切割到医务包扎，样样出色。</p><p class="ql-block">姐姐说，我参加对越作战期间，姆妈常偷偷抹泪，去参战家属处打听消息。收到我的信要反复读好多遍。86年春节在电视里看到我的身影，她高兴地按节目表找重播。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p><p class="ql-block">退休后的姆妈依然谦和热心，服务社区、调解纠纷、参加文娱活动。对自己节俭，却常资助贫困学生。这样的姆妈，我怎能忘记？</p><p class="ql-block">一生忙碌、不知疲倦的姆妈，安息吧！我们永远怀念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