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如海》第三章 来了土改工作队

太极韵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苍山如海》</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三章 来了土改工作队</div> 一九五零年的春天来到了泉安。<br> 春天的渔港,梦幻一般的美丽。蓝色的海水拍打金色的沙滩,绚丽的太阳哺育灿烂的大地。宝石般的碧空下,海鸥振翅飞翔。海浪带来疾风骤雨的洗礼,田野里绽放万紫千红的花卉。<br> 翻身的穷苦人呀,像饮了醇香的烧酒一样,吮一口一回沉醉。<br> 这一天傍晚,丹阿泉走西岭回来,正在自家门口整理担子,泉嫂坐在榕树下修补讨小海的渔网。夕阳西下,远处的海滩被染成了金黄色,显得宁静而祥和。海风习习,轻轻吹过脸颊,带来阵阵清凉与咸湿的气味。<br> 正在这时,庄镇长笑呵呵从远处走来,他还是那身打扮,斜襟衣短裤,戴一顶草帽,只是身上多了一把匣子枪。<br> “泉哥泉嫂,在忙啊。”<br> 阿泉夫妻连忙迎上来,从家里拿出板凳,提出水壶倒水。<br> “不忙不忙,”庄镇长转过身去,“你们看,是谁来了?”<br> 路上来了一队身穿黄军装的解放军,披着夕阳的余晖,背着背包,扛着枪支,神采奕奕大步走来,如同出征的战士。为头的高个子在阿泉跟前立定,敬礼,大声喊道:“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李根生前来报到!”<br> “啊呀,这不是小李吗?”阿泉认出来了,他正是洪政委以前的警卫员李根生。两人紧握着手久久不放。<br> 李根生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黄军装,胸前佩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胸章,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皮带,背着一支匣子枪,另一边背着一个军用挎包。当他脱下军帽时,短短的发茬又粗又黑。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br> 泉嫂忙得不可开交,又是搬凳子又是倒开水,可一下子哪来这么多的凳子和水杯呀?<br> 小李说:“泉嫂别忙别忙,”转身大喝一声:“立正,稍息,就地坐下!”<br> 战士们放下背包,齐刷刷应声坐在地上。<br> 庄镇长介绍说,小李现在是解放军的连指导员,这次让组织上抽调来咱们城关西北街当土改工作队队长。<br> 李队长拉着阿泉的手,亲切地说道:“泉哥呀,咱们工作队的队部,就设在你家。”<br> 阿泉听了,立马站起来,急得脸都红了,“这怎么成,这怎么成,你们看看,我这个破厝宅……”环顾四周,只见海风从残垣破壁的缝中灌进来,吹打着棕绳捆的木门,砰砰乱响。屋外的尘砂乱草,随着海风在房间里床铺上翻旋打滚。<br> 李队长再次拉着阿泉的手,认真地说:“我们共产党就是穷人的党,是为天下穷苦大众谋幸福的,哪家最穷我们就住哪家。”<br> 阿泉家有一半是倒塌的旧祠堂,屋顶塌下来了,墙壁门窗还在。在李队长的指挥下,战士们干净利落就把驻地整理出来了,房梁盖上军用帆布,挂上盏汽灯,屋子里一下亮堂了起来。<br> 晚上,在汽灯下,工作队召开了会议。李队长传达了省委省政府关于渔区土改的指示,他指出,渔区的土地主要是渔业土地,如可供养殖和从事渔业经营的海地、海田、海滩、海石板、紫菜磹等,也有部分地瓜田和花生田。但渔业土地同农业地区一样,绝大多数为渔业封建剥削者所占有。为了搞好土改工作,当务之急是要把农会建立起来,巩固依靠的力量。<br> 在工作队的努力下,西北街的农民协会很快就成立了,首批入会的会员有一二百人,在旧祠堂的工作队队部召开成立大会。农会的成员们齐聚一堂,气氛既庄重又热烈。夕阳的余晖洒在窗台上,金色的光芒与室内的汽灯光交织在一起,给这简陋的空间增添了几分温暖气氛。几张破旧的木桌拼凑在一起,就成为临时会议桌。墙上挂着五星红旗,两旁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画像。<br> 农会会员们围坐在桌旁,由于场地太小,一部分人只得拿个小凳子坐到门外。每人的手里握着一个瓷碗,泉嫂和阿琼等人来回走动为大家倒水倒茶。<br> 经过选举,丹阿泉被选为农会主任。同时还选出了其他几个农会干部,成立了民兵组织。<br> 会议结束时,李队长站起来说,“现在,我们请第一任农会主任丹阿泉同志讲几句话,大家鼓掌欢迎!”<br> 此时的丹阿泉,一个大男人竟像姑娘家一样忸怩起来,红着脸,不愿站起来讲话。泉嫂走过去,把他一把拉起来。阿泉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是个大粗人,不会讲话,又没有文化……,但我又是个直人,一条肠子通到底,一句话,乡亲们选我当主任,我就要当好这个主任,拿党的话来说,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br> 李队长带头,全体农会会员热烈鼓掌,算是对阿泉这个几句话“就职演说”的好评。<br> 农会成立以后,工作队如虎添翼,加快了渔区土地改革的步伐,他们深入到每个自然村、每个渔民小组、每条渔船,通过宣讲、谈心、典型教育等各种方式做好宣传发动工作。紧接着,把省委和省政府对渔区的救济金和渔业生产贷款发放下去,帮助渔民尽快安定生活,恢复和发展生产。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div> “阿琼,阿琼……”泉嫂扯着嗓门在大街小巷里喊,又找到田园里。<br> “什么事啊,这么急?”阿琼挑起粪桶,边走边问。<br> “土改工作队要给大家分田分地分财产。大家都到了,就找不到你。”<br> “到哪儿?”<br> “现在估计分到了螺山脚下了,我们往那走。”<br> 螺山脚下,人头攒动,声音鼎沸。在破晓的晨光中,渔民们围坐在海滩边,他们平日里粗糙的双手此刻紧握着分得的土地证书,脸上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喜悦。他们的表情,如同初升的太阳,温暖而充满希望。<br> 农会的会计老陈,正忙活着协助土改工作队丈量土地,他挥动着木棍,一步步走在田园里。工作队的女战士丁薇,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钢笔,在本子上记个不停。<br> “哦,那是仁伯,他蹲在田园里呢。”阿琼指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农,对泉嫂说。仁伯手里紧握着分得的土地证书,眼眶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颤巍巍地抓起一把自己的土地的泥土,然后让泥土从指缝里洒落。他低声呢喃着:“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再也不用为地主的剥削而发愁了。”<br> 北大巷的庆来嫂抱着她的孩子在她家新分的土地上徜徉,孩子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眼神好奇而纯真。<br> “庆来嫂,抱着孩子来了。”阿琼上前逗着孩子。<br> “庆来出海去了,家里没人,把他抱来了。”庆来嫂手里紧紧攥着新发的土地证,好像攥着她一家人的希望。她转过脸来对泉嫂频频说道:“感谢政府,感谢共产党啊!”<br>泉嫂说:“对对,我们都要感谢党和政府。”<br> 正在此时,阿旺从人丛里钻过来,急着说:<br> “阿琼姐,吕哥到处找你呢,你们家分到了一只舢板,还有渔网,鱼叉,好多好多打鱼的工具呢,他叫你赶快去看。”他转过头来又对泉嫂说:“你们家也分到一只小船,泉哥也在渡口那儿。”<br> 阿琼拉了拉泉嫂的衣襟,说:“我们也去渡口看看。”<br> “好,我们也去渡口。”泉嫂拉起阿琼的手就走。<br> 泉安县城的东边有一个千年古渡,相传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br> 渡口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而美丽。随着太阳的升起,海面逐渐泛起了金色的波纹,仿佛是海洋的晨妆。<br> 在码头的怀抱里,一艘艘各式各样的船只静静地停泊着,渔港的清晨,海风带着咸鲜的气息,轻轻拂过港口,吹散了海面的薄雾。阳光逐渐穿透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在停泊在港口的渔船上。<br> 这些渔船形态各异,大小不一,但每一艘都充满了渔家的生活气息。有的渔船船身修长,线条流畅,宛如海上的精灵,静静地停靠在岸边,等待着下一次的出航。船身被漆成了深蓝色或棕色,显得坚实而耐用,仿佛能经受住大海的考验。船头部分,有的装饰着精美的木雕,雕刻着鱼跃龙门的图案,寓意着渔民们对丰收的渴望和美好生活的向往。船尾则挂着几盏明亮的渔灯,为夜晚的捕鱼作业提供照明。在渔船的甲板上,摆放着各种捕鱼工具和渔网。<br> 渔港的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细小的船只,那是小舢板。它们虽然不如大渔船那样壮观,但同样承载着渔民们的希望和梦想。小舢板在水面上轻轻摇曳,仿佛在与大海共舞。<br> 在夕阳的余晖中,渔船上的桅杆被染成了一片金黄。它们与波光粼粼的海面、忙碌的渔民和唱晚的海鸥共同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让人感受到海洋的广阔与深邃。<br> 船头通常雕刻有龙头或者鱼头的形象,这是渔民对海神的敬仰,也是希望出海平安、捕鱼丰收的象征。<br> 阿吕和泉哥兴奋地在渔船转来转去,阿吕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渔网,大声喊道:“这网真结实,一定能捕到大鱼!”他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和活力,对即将到来的捕鱼季节充满了期待。他不停地检查着船上的每一个角落,确保一切都完好无损。他想象着自己驾驶着这艘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勇敢地追逐着鱼群,捕获着一条条肥美的鱼儿。他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br> 其中一艘渔船格外引人注目,它的船身被漆成了鲜艳的蓝色,船头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海鸥,象征着自由与冒险。船帆高高挂起,随风飘扬,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荣耀。<br>不远处,还有十几艘小舢板静静地停靠在岸边。它的船身虽然不大,但船上的渔具一应俱全。<br> 当了一辈子船老大的黄坚伯站在自己的渔船前,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船身,仿佛在感受着这艘船带给他的希望和力量。他回想起过去那些年,为了借到一艘船出海捕鱼,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向别人求借,如今,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船。<br> 妇女们和孩子们也围在一旁,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些渔船。他们知道,这些渔船不仅是男人们捕鱼的工具,更是他们生活的依靠。如今,这些渔船属于他们每一个家庭,他们将能够共同分享海洋的馈赠,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整个渔区都弥漫着欢乐和喜悦的气氛。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 穷苦人经济上真正翻身得解放,始于土改。</p><p class="ql-block"> 这一年泉安闹春旱,地里的番薯藤和花生秧都蔫蔫的,很多人家里的粮仓见了底,咸菜缸底只剩几根发黄的菜梗。出海捕鱼成了全村的希望。土改工作队把分到渔船的渔民们组织起来出海打鱼,发展生产。因为要经过还被海匪黑狗鲨暂据的乌屿岛,工作队还派了一个班的战士武装护航。</p><p class="ql-block"> 这天清晨,当第一缕晨光从黛色山峦与幽蓝海天相接的缝隙间轻盈跃出,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海风裹着咸湿的雾气飘进渔港,从沉睡中缓缓苏醒的渔港,有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樯帆林立,桅杆高耸,大小渔船在晨曦的轻抚下,静静地躺在港湾里,挤在泊位上,船头的"平安""顺风顺水"字样油漆一新。潮声在礁石间哗哗作响,滩涂上散落着贝壳与渔网碎片,展翅的白鹭掠过水面,在波涛间竞飞。</p><p class="ql-block"> 晨雾尚未散尽,海面浮起一层银灰色的光。码头上停泊着的漆色斑驳的渔船,桅杆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渔村的女人们蹲在礁石边捣衣,木槌敲在青石上的声响像一支海滨晨曲。渔民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渔港,他们有的还揉着惺忪的睡眼,有的嘴边叼着烟卷提振精神。渔民们穿着俗称“讨海衫”的斜襟短袖绛红色粗布衣,裤脚卷过膝盖,赤脚踏进带着夜露的沙滩中。他们有的扛着渔网,有的提着竹篓,相互打着招呼,爽朗的声音在渔港的上空回荡。</p><p class="ql-block"> 那几艘较大的渔船,是要到远海的舟山群岛去讨海的。最大的"福顺号"渔船,船老大黄坚伯正蹲在船舱口,往里面码放腌制海货的坛子,坛子边沿结着晶亮的盐霜。他十四岁的孙子阿水蹲在舱口,举着煤油灯给黄坚伯照明。黄坚婶提着木桶给他们爷俩送来早餐,她掀开盖子,番薯粥腾起一阵白汽,她招呼道:“你们两个先停停,吃早饭了”。</p><p class="ql-block"> 旁边停泊的,是“安平号”,船老大龚叔蹲在“安平号”船尾,用蚌壳反复修磨着渔网。龚叔的妻子昨夜里新补的网眼还泛着麻线特有的粗粝,指尖触到网绳结节处,龚叔自言自语道:"网结越紧,海龙王越不敢欺负咱。"船舱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年轻的伙计们正往藤筐里装满干粮与咸菜,铁锅里熬着的姜茶咕嘟作响,热气混着柴油味在晨雾里打转。</p><p class="ql-block"> 丹阿泉一家起了个大早,邀上隔壁的阿吕,摇着两只小船,出近海捕鱼。泉嫂帮泉哥抬着一张渔网,阿琼与阿吕两个人也抬着渔网,海波挑着小担子,里面装着两家人的午饭,番薯片干饭、咸菜和巴浪鱼干。</p><p class="ql-block"> 经过“福顺号”的时候,船头上的黄坚伯招呼道:</p><p class="ql-block"> “阿泉,今天讨近海呀?“</p><p class="ql-block"> “嗯哪,和阿吕一起,在附近抓点小鱼小虾。”阿泉指了指同行的阿吕,阿吕点点头称是。</p><p class="ql-block"> “坚伯,你们什么时候出舟山啊?”阿泉问道。</p><p class="ql-block"> 黄坚伯答道:“等到把船收拾妥了,就出海。”</p><p class="ql-block">阿泉说:“好啊,那祝你们满载归来。”</p><p class="ql-block"> 黄坚伯说:“也希望你们今天有一个好收成。”</p><p class="ql-block"> 阿泉带着海波,和阿吕上了自家的小渔船,就摇着橹出发了。</p><p class="ql-block"> “阿吕,今儿个咱往东头去,听说那儿的白带鱼扎堆。” 阿泉扯着嗓子喊,声音被海风扯得七零八落。阿吕眯着眼,望了望东边天际,那里正泛着淡淡的红晕。“行嘞,就听你的,东头就东头。”阿吕应道,手中橹桨一摆,船头调转,朝着东边破浪而去。</p><p class="ql-block"> 到了东头海域,两人熟练地撒下网。网入水中,溅起层层浪花。他们把船锚抛下,坐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p><p class="ql-block"> “阿泉,你说咱这样靠讨海,啥时候能过上好日子?”阿吕望着远处海天相接处,眼神里透着一丝迷茫。阿泉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急啥,你还年轻着呐,日子长着呢。等攒够了钱,再置条大船,往深海去,捕大鱼,赚大钱!”阿吕被阿泉的话逗乐了,也跟着笑起来,笑声在海风里飘散。</p><p class="ql-block"> “阿吕,今儿个天气不错,肯定能满载而归!”阿泉笑着说道,“抽根烟,歇歇。”说着,掏出烟盒比划着。</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这风平浪静的,大海都等着给咱送礼呢!”阿吕也掏出烟卷,两手紧捂住,划着火柴,点燃烟卷,深深吸了一口,又把烟雾缓缓吐了出来,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p><p class="ql-block"> 海波在自家船的另一头,拿出一根小小的钓竿,玩起海上钓鱼来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涌起大片乌云,像一群黑色的幽灵,迅速聚拢过来。海风也变得狂躁起来,掀起层层巨浪,小船在浪尖上剧烈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被掀翻。</p><p class="ql-block"> “不好,要起风暴了!”阿吕脸色一变,大声喊道。阿泉也慌了神,但很快镇定下来:“阿吕,别慌,咱先把网收了,找个避风的地方。”两人手忙脚乱地收网,可风浪太大,网被扯得七零八落,不少鱼又逃回了海里。</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收了网,两艘小船在狂风中艰难地寻找避风港。阿吕的船被一个巨浪拍中,船身猛地一歪,阿吕差点被甩进海里。阿泉见状,大喊:“阿吕,靠过来,咱两船绑一块!”阿吕拼尽全力,将船朝着阿泉的船划去。两船靠近,阿泉抛出绳索,阿吕一把抓住,两人合力将两船紧紧绑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绑好船后,他们躲进了一处礁石后的避风湾。此时,风暴更加猛烈,豆大的雨点砸在船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在狭小的船舱里,听着外面狂风呼啸、波涛汹涌,心中满是恐惧。海波爬到阿爸的这一边船头,紧紧抓着阿爸的衣襟,阿泉则伸出手去,把海波抱紧了。</p><p class="ql-block">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渐渐平息。乌云慢慢散去,天空又露出了一丝光亮。阳光如金色的丝线,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给波光粼粼的海面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海风也变得轻柔起来,再次带着温暖与希望,轻抚着渔民们满是疲惫却又充满喜悦的脸庞。</p><p class="ql-block"> 阿泉和阿吕的两只船又起锚了,驶向渔区。当阳光刺破云层时,水面突然泛起银光,阿吕突然喊起来,"阿泉,快看,白带鱼!"</p><p class="ql-block"> 天哪,一大群白带鱼在水面下游动,鳞片闪烁着银色的光彩。数百条大带鱼以近乎完美的队形排列,它们或呈螺旋状上升,或如波浪般起伏,它们快速摆动尾鳍带来的一阵阵震颤,仿佛海水也在随之共鸣。</p><p class="ql-block"> “快,快,下网!”阿泉和阿吕两人时喊了起来。</p><p class="ql-block">阿泉站到船头,双手握住渔网的一端,身体微微下蹲,然后猛地一发力,使尽浑身的气力,将渔网高高抛起。渔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朝着海面落去。随着“噗通”一声,渔网入水,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p><p class="ql-block"> 海波瞪大了眼睛,看着渔网渐渐沉入海底,心里充满了期待。他想象着网里有无数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在网中跳跃。</p><p class="ql-block"> 过了一会儿,阿泉开始收网。他双手交替用力,渔网一点点地从海水中被拉起,眼前蓦然展开一幅灵动的丰收画卷。那网里满满当当盛着的尽是白花花的大带鱼。它们在网中欢腾跳跃,肆意穿梭、活蹦乱跳,鳞片在余晖下闪烁着细碎银芒,恰似一串串跃动的音符,奏响着大海慷慨的馈赠之歌。当渔网终于被拖上船舱时,海波兴冲冲地帮着阿爸收获丰收的鱼获。</p><p class="ql-block"> “阿爸,你看,还有黄瓜鱼、巴浪鱼。”海波抱起一条金黄色的黄瓜鱼,足有两尺长,阿泉乐得脸上笑开了花。</p><p class="ql-block"> 海波抱着黄瓜鱼,又转往阿吕船的方向,喊道:“阿吕哥,你看,我家抓到一条黄瓜鱼!”</p><p class="ql-block"> 阿吕正忙着自己的收网呢,也是满满的一网丰收的鱼获,他哪有空看海波的黄瓜鱼呢。</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余晖将整个海面染成了橙红色。满载而归的大小渔船陆续返航回港,女人们挎着竹篮等在码头上,孩子们光着脚丫在浅水里追逐跳跃。阿吕将第一条白带鱼递给等在岸边的老母亲,老人家颤巍巍接过,放在竹篮中,却心疼地用毛巾为辛勤的儿子擦汗。</p><p class="ql-block"> 炊烟从渔村错落的屋顶升起时,晒鱼场已铺满银亮的鱼干,晚风掠过时带着咸鲜的气息。码头上,渔船靠岸的碰撞声、卸货的吆喝声、海鸥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编织成傍晚最生动的渔歌。</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农会学堂毋免钱(不要钱),没闲的人读晚暝(“晚暝”,夜间),大人囡仔都来读,要带纸笔和砚墨。"</p><p class="ql-block"> 20世纪50年代初,经历过土地改革的泉安大地,兴起了扫盲的高潮。扫盲的主要对象是广大劳动妇女,许多泉安女正是哼着上面这些闽南语歌谣,走进各种扫盲学校的。</p><p class="ql-block"> 李队长带着一个工作队女同志走进阿泉家。阿泉赶紧摆凳子倒茶水接客,泉嫂戴上黄斗笠正要外出。</p><p class="ql-block"> 李队长说:“泉嫂不要忙着出去,坐下听听,这事跟你大有关系。”</p><p class="ql-block"> 李队长介绍了县委召开的扫盲会议精神。他说,这次会议传达了毛主席在第一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指示:“从80%的人口中扫除文盲是新中国重要工作”,人民政府非常重视扫盲工作,把扫盲工作作为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项重大政治任务来抓。李队长说:“泉哥泉嫂,土改使我们广大穷苦人经济上翻了身,我们还要通过扫盲实现文化翻身啊”。</p><p class="ql-block"> 泉哥泉嫂静静地听李队长讲话,不时地点头,尽管他们对这些道理还是有些似懂非懂。泉哥说:“李队长,毛主席的指示我们一定要响应,你要我们做什么工作就就交代吧。”</p><p class="ql-block"> 李队长指着那个工作队女同志介绍说:“她叫丁薇,在参加南下工作团之前,是小学教师。工作队安排她来当咱们第一个识字班的老师。”</p><p class="ql-block"> 丁老师看上去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容貌清秀而白净,宛如一枝洁白的梨花。她的皮肤白皙透亮,面庞轮廓柔和,鼻梁挺直而秀美,嘴唇红润而饱满,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丁老师穿一身崭新的军装,军帽下露出两条小辫子,肩上斜背着一个军用挎包。</p><p class="ql-block"> 她羞涩地站了起来,说:“我年纪轻,还没经验,以后请多支持我的工作。”泉嫂拉着小丁的手,热情地说道:“一定全力支持丁老师的工作,我第一个报名!”</p><p class="ql-block"> 泉哥接着说道:“我也报名!”</p><p class="ql-block"> 李队长高兴地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有了大家的支持,我们一定能做好扫盲这件工作。”</p><p class="ql-block"> 工作队的同志们借来了桌椅板凳,在妈祖宫旁边的海神庙里办起来识字班。海神庙的大厅前支起了一块青石板,厅前的屋梁下挂起了一盏汽灯,厅前和天井摆满了板凳。丁老师在门前挂起一块木牌,上面用毛笔字写着:“泉安县第一区西北街识字学校”。</p><p class="ql-block"> 泉嫂报了名,就去动员阿琼。阿琼背着三岁的女儿吕丽惠,正坐在大榕树下缝补渔网,海风裹着咸腥味钻进她挽起的裤脚。远处的码头传来卸货的吆喝声,她想起那天由于不识字,被年氏商行少算了卸货工钱的事,心里就一窝子火。</p><p class="ql-block"> "识字班,不用说我也要参加。"阿琼把背女儿的背带往身后挪一挪,站起来说道:"只是我和阿吕两个都参加了识字班,那,孩子没人带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泉嫂说,“这你不用挂心,工作队都替我们想到了。家里确实没人带的小孩,可以带到班上去,只是照顾好孩子,不要吵闹就行。还有,两夫妻都参加的,可以分班上学。”</p><p class="ql-block"> 阿琼听了,高兴极了,连声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p><p class="ql-block"> 学校牌子挂起来了,报名的人十分踊跃,超过预料。阿吕、阿琼夫妻俩不用说,凡是农会的工作,他们样样都带头。北大巷的其他扫盲对象几乎全部报了名,开杂货店的庆来婶,修舢板的阿旺,都争先恐后前来报名。</p><p class="ql-block"> 每当入夜,识字班的汽灯亮堂堂的。与识字班相对过的,是北大巷的年家那座大厝,灯火却显得稀稀落落。大厝、天井基本上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护厝一两个房间亮着透出暗淡的光。自从年荣庆在那场海战中死于海匪之手,凤珍生下年荣庆的遗腹子年继宗,整个年家人气都衰退了。</p><p class="ql-block"> 凤珍经常独自望着对面识字班的灯火入神。她也想去识字学文化啊。那一日,凤珍扭扭捏捏来到阿琼家,站在门口,欲说还休。</p><p class="ql-block"> 阿琼笑着走上前去,招呼道:“凤珍,进来坐坐?”</p><p class="ql-block">凤珍走进去,在凳子上坐下,吞吞吐吐说道:“阿琼,我也想参加识字班学文化,不知成不?”</p><p class="ql-block"> “成啊,怎么不成?只是你是有钱人,用得着学文化吗?”</p><p class="ql-block"> 凤珍激动起来了,提高声调说:“有钱没文化不也是个睁眼瞎?谁不想识字啊?不识字,真无用,项项输人家,自己又辛苦。只是我这个成分,能够参加夜校吗?”</p><p class="ql-block"> “可以的,可以的。工作队说了,凡是想识字的,都可以报名的。识字扫盲不分成分的。”</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凤珍成了识字班最后一名学员,她欢天喜地领到了课本、笔记本,用花头巾精心包好,像捡到宝贝似的。</p><p class="ql-block">那天夜学放学回家,凤珍把公公的中药煎熬好,端进公公的房间。</p><p class="ql-block"> 年德昌把灯芯捻亮一些,靠在床头吸厚烟,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p><p class="ql-block"> 凤珍端着煎好的一碗中药说:“阿爸,把这碗药喝了。不要吸烟了,看你咳嗽咳的。”</p><p class="ql-block"> 年德昌伸出枯瘦的手一扫,药碗"哐当"落地,褐色的药汁溅在地板上。</p><p class="ql-block"> “你去参加识字班了?那是共党洗脑的地方。你忘了你丈夫是怎么死的?把书本拿来,烧掉!”</p><p class="ql-block"> “我学文化有什么不对?”凤珍的声音尖利得像豁了口的铜锣,年德昌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要我不去学文化,甭想,你死了这条心吧。”说罢,凤珍转身出门。</p><p class="ql-block"> 识字班的妇女们不仅踊跃报名,她们学习也很认真,进步都很快,通过扫盲,不少学员能识1000多字,能看点报纸,能写简单书信、便条和记账。</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识字班正在上课,海神庙的供桌上搁着煤油灯,丁薇老师正往青石板上贴识字卡。月光从天井泻下来,照见"渔网""出海"几个大字。丁老师说:"今晚咱们学写'台风'两个字。"丁老师用粉笔在青石板上,一笔一画写出端正的文字来。泉嫂看着老师在青石板上写下的文字,也一笔一画写出“台风”两个字,还拿给丁老师看,“丁老师,您看是不是这样写?”丁老师看了以后,说道:“写得还不错。就是这个‘台’字上半边少了一点,把它加上去就对了。”坐在后排的阿琼,也把作业本拿给丁老师检查,丁老师看了,“嗯,渔网,出海,台风,哦,都写对了,字也写得好看,要表扬。”大家听了,都拍起掌来,阿琼害羞的脸都红了。</p><p class="ql-block"> 这晚,泉嫂牵着海妹也来识字班,海妹乖乖地坐在泉嫂旁边。坐一会儿,她就开始东张西望。突然,海妹一直摇着母亲的手,指着窗外喊:"阿母快看!外面,天空!"泉嫂转头往窗外一瞥,猛地推开木窗,海平线上翻涌着铁灰色的云团,浪头撞击礁石的闷响越来越急,潮湿的风卷着碎贝壳扑进庙里来,她马上报告丁老师,"丁老师,台风快来了。”丁老师立即叫大家停课,分头去通知乡亲们把船拖上岸。泉嫂把海妹交给丁老师,转身抓起识字班唯一的手电筒冲进夜色。</p><p class="ql-block"> 泉嫂跑到码头时,几个船工正往桅杆上捆最后一张帆。"停停,台风要来了!"她急得去拽缆绳,却被对方甩开。"小风小雨,"其中一个船工说道,"没见天边还有星星?别误了我们的活。"</p><p class="ql-block"> 咸涩的雨点砸在脸上时,泉嫂突然想起识字班青石板上的笔画。她捡起半截炭条,在船帮歪歪扭扭写下"台风",又添上三个惊叹号。那个船工凑近辨认的瞬间,桅杆顶端的三角旗突然绷直,发出裂帛般的声响。</p><p class="ql-block"> 当数十艘渔船全部躲进避风港时,丁老师的黄军装已经湿透了,其他学员的衣服也都淋湿了。丁老师蹲在庙檐下拧衣角,听见身后窸窣的脚步声。泉嫂攥着识字本,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潮红:"丁老师,我刚才写的那个台风的'台'字右边是不是少了一点?丁老师看了一眼,说:“没错,写得好啊。”</p><p class="ql-block">台风过后,海神庙里又多了十几个新学生。连讨海的船老大也参加进来,他们把生字写在竹片上,说要做成识字牌挂在船舱,出海也可以学文化。</p><p class="ql-block"> 从1951年3月开始,泉安县开展了大规模的扫盲运动,全县共设立了九百多个识字班,近两百个学习小组,入冬学的男女群众近六万人,其中妇女占百分之七八十。1952年冬,全县识字班大都办成夜校,农民上夜校扫盲班达到四万七千多人。夜校还推行速成识字法,培训速成识字教师近2000人,掀起了群众性的扫盲热潮,广大农村出现“人人背字母,家家闻书声”的喜人气象。年底。泉安县隆重召开了首次扫盲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表彰了三百多名妇女扫盲积极分子,评选出一百多名县妇女扫盲先进工作者。</p><p class="ql-block"> 一天夜校放学前,李队长兴冲冲地拿着一张红纸走进来,对大家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的丁老师评上县里的扫盲先进工作者,伍阿琼同志被评为全县妇女扫盲积极分子!“</p><p class="ql-block"> 在座的学员们不禁都拍掌欢呼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p><p class="ql-block"> 由于地处海防前沿,又考虑到平时男人多数出外打工,妇女是家中主要劳动力这一实际情况,上级指示,要尽快在泉安建立妇女民兵组织。</p><p class="ql-block"> 泉嫂被组织上任为西北街的民兵队长。隔壁家的阿琼,也挎上了闪亮的钢枪,成了一名英姿飒爽的女民兵。</p><p class="ql-block"> 一天清晨,阿琼带着一组女民兵在海滩上巡逻。看到有一队解放军从远处走来,她们便迎上前去。</p><p class="ql-block"> 解放军看见女民兵走来,步伐更加整齐,口令声更加洪亮,还唱起了革命歌曲:“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p><p class="ql-block"> 这一队解放军约有一百多人,带队的是个细高个子的军官,士兵们都叫他“曾连长”。</p><p class="ql-block"> “同志们夜里执行任务,还没有吃早饭呢。”曾连长对阿琼说道。</p><p class="ql-block"> 阿琼听他这样一说,非常热情地带着这一队解放军往附近一个村庄走去。当解放军队伍进村后,阿琼联系了村长出来接待,村长也非常热情,想方设法尽可能做好吃的,设宴招待解放军。接到村长的通知以后,全村的村民都动员起来,全都拿出自家保存的食材,在村里祠堂置办宴席。有的村民全家动员,大姑娘、小媳妇也都过去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一份心意。经过全村村民们的一阵忙碌,一场丰盛的宴席,很快就在村里祠堂的大院中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阿琼把解放军带到村里用餐以后,自己便带领民兵继续完成巡逻任务,路上遇到庄镇长,顺便向镇长报告了碰到解放军的情形。庄镇长觉得蹊跷,他说:</p><p class="ql-block"> “解放军来我们区执行任务,怎么没有接到上级通知啊?”</p><p class="ql-block"> 阿琼也觉得不安了,“看他们吃饭的样子,也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头。镇长,趁他们现在还在吃饭,我带你再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庄镇长说“好吧,巡逻的民兵队也都跟上。”</p><p class="ql-block"> 到了村里,解放军用餐还没完,有几个人已有几分醉意了,靠在桌角歇息。</p><p class="ql-block"> 阿琼带着庄镇长去找曾连长,介绍说:“曾连长,这是我们庄镇长。”</p><p class="ql-block"> 双方握手问好之后,曾连长喊道:“全体集合,排队。”</p><p class="ql-block">曾连长说:“这是当地的领导庄镇长,大家欢迎。感谢当地的热情款待!”</p><p class="ql-block"> 全体战士挺起胸,整齐地鼓掌。</p><p class="ql-block"> 庄镇长一边简单回答:“招待不周,招待不周,请多原谅”,一边用眼角扫视着这支队伍——武器装备不像是解放军的配置,所用的军用背囊不像是解放军所使用的,最明显的是胸标上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自右至左排列,而解放军胸标的字样是自左至右。</p><p class="ql-block"> 庄镇长一下子全明白了。他不动声色,机智地向阿琼使了个眼色。阿琼明白,就提起个水壶借烧水之名,一出了门,一下丢掉水壶,拔腿便跑。</p><p class="ql-block"> 原来这队所谓的“解放军”,其实是国民党"保密局"派遣的武装特务别动队。带头的叫曾德彬,是本地德春县人。当年被太云山游击队打败以后,只身一人辗转逃亡金门,接受保密局三个月严格训练。他们的任务是潜入通过泉安县与晋石县交界的海域登陆,直指太云山区,企图在泉安、晋石、德春县交界处建立所谓“反攻大陆”的据点。为此,他们不仅仿造了解放军服装、胸标和证件,还特意请所谓"专家"讲授如何像解放军干部一样与群众沟通,甚至学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革命歌曲,以图瞒天过海,确保登陆计划的顺利实施。</p><p class="ql-block"> 曾德彬看到阿琼匆匆离去不再回来,便凶相毕露,抓起庄镇长的胸脯问道:“那个烧水的人去哪里了?”</p><p class="ql-block"> 庄镇长一边挣脱开来,一边大声喊:“同志们,他们是特务!快组织群众撤离!”庄镇长快步跳到一根石柱旁,拔出枪来向特务射击。</p><p class="ql-block"> 民兵们见状,纷纷就近寻找有利位置,向特务开枪射击,掩护群众撤离。</p><p class="ql-block"> 特务们在曾德彬的指挥下,包围了庄镇长。由于特务们的武器装备要强于民兵,激战过后,庄镇长和八个民兵壮烈牺牲。</p><p class="ql-block"> 曾德彬消灭了民兵以后,也不敢继续在村子里逗留,遂率领土匪在村中烧杀劫掠、焚毁房屋后,继续向太云山方向逃窜。</p><p class="ql-block"> 匪情惊动了各级政府和部队,省军区司令员紧急下令,调动两个团的正规军以及刺桐军分区警卫团的部分力量,迅速投入剿匪战斗。泉安各地干部立即返回岗位,领导地方武装、公安、民兵和民众全力配合主力部队的剿匪行动。既要防止他们逃入太云山,也不能让他们再次下海,务必在这个大约一百公里的范围内彻底消灭他们。</p><p class="ql-block"> 在部队、民兵和群众的联手搜捕下,溃匪逐一落网。全面搜索行动展开,最终将这股匪帮几乎一网打尽。唯独匪首曾德彬一人潜逃。</p><p class="ql-block"> 中秋之夜,泉安县通往莆仙县的哨所旁,民兵们坚守岗位,封锁交通要道。曾德彬装扮成一名"和尚",试图蒙混过关。</p><p class="ql-block"> 丹海波和其他几个民兵正在执勤,见到“和尚”前来,丹海波喝道林:“站住,什么人?”</p><p class="ql-block"> “出家人。阿弥陀佛。”曾德彬双手合十,身体微微前倾。</p><p class="ql-block"> 因为是泉安、莆仙两县的交界处,哨所由两县的民兵共同守卫。哨所内聚集了莆仙民兵队长郑瑞领导的二十多位民兵,还有区政府秘书和乡公安干事,他们正作为机动力量在此待命。</p><p class="ql-block"> 屋内的人员听到动静,纷纷涌出,将"和尚"团团围住。面对质疑,他出示了"通行证",但民兵队长郑瑞感到疑惑,一个和尚怎会有专区公安处的通行证?</p><p class="ql-block"> 郑瑞接着追问:“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刺桐承天寺。”“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莆仙县的西峰村。”“找谁?”“蔡平东。”这一瞬间,"和尚"的伪装彻底败露。原来这位"和尚"的要找的,竟是已在土改镇反中被处决的恶霸地主蔡平东,这让民兵们几乎笑出声,这"和尚"难道不知,他要找的人已在阴间?</p><p class="ql-block"> 民兵们搜查“和尚”随身携带包袱,里面是一叠叠未开封的万元大钞。丹海波上前一步,揭下"和尚"头顶戴的斗笠,露出了满头的黑发。大家对照着通缉令上的照片,立刻认出这就是特务头子曾德彬。</p><p class="ql-block"> 面对照片证据,曾德彬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p><p class="ql-block"> 经过半个月的英勇奋战,潜入泉安沿海的特务已被全歼。福建军区对剿匪有功的部队表达了高度赞扬,并特别表彰了擒获曾德彬的民兵团队,队长郑瑞和民兵丹海波因杰出贡献分别荣获40万元(旧币)的实物奖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