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南北行

老马

摄影、编辑：老马，手机摄影

美篇编号349692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国的改革开放进入高潮期，浙江省温州市，江苏省苏南地区成为全国的楷模。两地分别是两种发展模式。苏南地区强势发展的是乡镇集体企业，温州异军突起的是个体、民营企业。为了借鉴南方经济快速发展的经验，我们天津经济电视台跟温州经济电视台签订了交流采访的协议，我被派到温州开始异地采访。

温州民营经济的迅速发展在全国产生了重大影响，一个个原来不起眼的个体经营者不仅在本地发展，而且走向全国各地大展拳脚，天津等城市纷纷建立起温州城，来了许多操着听不懂方言的温州老板，他们头脑灵活，卖家低廉，生意红火，以致得到个“温州犹太人”的雅号。

我和编辑胡玄颖一起来到温州采访，第一位采访对象是温州市副市长，抱歉，姓名忘记了。

他对我讲的两句话印象非常深刻，一是产品质量有了保证，原来那种刚穿上的新皮鞋，走过马路就破的情况没有了。二是群众有了生活问题不都找政府解决，而是自己找市场解决。

这两种情况在我们这边都或多或少存在，解决起来非常困难。而温州能够这么快解决，说明人民群众对市场经济的认识提高了，政府机关的工作成绩不俗。

副市长与温州台配合我们采访的两位同行合影留念。左边是摄像记者小胡，名字也忘记了，右边是主持人王振辉，从黑龙江选拔聘用的。他们两人后来到天津回访，我和胡玄颖同样陪同采访了天津港等企业。

我要求看温州市的老城区，对这样的街巷我很有兴趣，希望能够永远保留下来。

我们采访了形形色色的各类市场，例如打火机、袜子、玩具等小商品市场。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年轻企业家王均瑶，白白胖胖的挺精神，仅仅二十多岁，就从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变成一个大老板！

他经营的主要业务是承包航班，当时天津机场有两个新华航空公司的航班就是他承包的，现在已经承包了不同航线的四十多个航班，太惊人了！所以，我制作他这一集专题报道时，题目就是《胆大包天的年轻人》。

这小伙子家在农村，温州人有个传统，孩子到16岁，如果不上学，即赶出去做生意。于是王均瑶16岁就到一家公司跑业务，主要负责湖南长沙一带的销售业务。当时温州不通铁路，更没有飞机，他需要翻过武夷山到福建，再乘飞机到长沙。他跟长沙机场的人混熟了，就问机场的朋友，为什么不与温州机场通航呢？那位机场的人说，担心你们那里没有人坐。他说：我们温州有那么多人出来做生意，提货送货，过年过节都要回去，现在交通非常不便，怎么会没有人坐飞机？以前是太穷不敢坐飞机，现在有钱人多了，敢做飞机的人太多了！

王均瑶建议民航的朋友，你请示领导开通长沙温州的航班吧，我承包，一次航班多少钱，不管亏赢，都是一个价，我出。这位朋友大为心动，请示上级领导后，竟然很快得到批准。于是王均瑶开始承包航班，乘客越来越多，春节期间一票难求。于是，他又扩展业务，在无锡太湖边上买了一块地养牛，生产航空饮品均瑶牛奶，很快也成为名牌。

遗憾的是，2004年11月，他因病去世，年仅38岁！

在他去世前，每期均瑶集团的简报都会寄给我，但是，他去世后，均瑶集团很快就跟我断了联系，唉！

这是美特斯邦威服装公司的老板周成建，他生产休闲服装已经是温州的名牌，并在向外地扩展。

我问他为什么起这么一个不中不洋的名字，他笑着说，我是个农民的孩子，从小就被人看不起 ，经常受欺负。我起这个名字中的美特斯，就是告诉人，我不是农民。邦威的意思是我要为家邦杨威。

他说公司的发展形势非常好，正在各个大城市布点。随即问我，你是否愿意在天津建一个连锁店？我委婉地谢绝了，回答道，我很满意自己的工作，不想改行，而且我不善于经商，做不好什么连锁店的工作。

也就是随口一说吧，过后再没有提起。

这位是奥康鞋业董事长王振滔，我采访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曾经发挥惊人的气魄，一把火烧掉2000多双假冒伪劣皮鞋。

这一举动引起了皮鞋制作行业滔天巨浪，因为改革开放以来，温州生产的皮鞋质量非常差，在全国甚至世界上名声扫地，据说，卖温州货的俄国洋倒爷都被俄国人驱赶，温州货失去了大半市场。

在王振滔焚烧大量伪劣质皮鞋之后，温州制鞋行业的风气变了，假冒伪劣产品很快消失，人人憎恶的坏名声改变了，温州皮鞋的销路越来越宽广。

为了证明奥康皮鞋的高质量，他送给我一双皮鞋，样子和质量感觉都不错，我坚决要付钱，最后他收下了。可是，转天温州台的小胡把钱退给了我，说是王总把钱强塞给他，让他务必还给我，老朽只好无奈地收下了。

东方集团公司是温州的一家国有企业，负责人是温州名人滕增寿。

当民营经济在温州大地上风起云涌之时，他带领这家国有企业乘风破浪不断发展。

这是一位严格要求自己，以身作则的优秀共产党员。这家东方灯具大市场是集团新发展的企业，我们在这里见到了他。

滕总谈起企业创业发展的艰苦过程感触极深，说话滔滔不绝，以致后来做节目时，他的讲话直接做了一集访谈节目。

国有企业能够良性发展与掌舵人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是分不开的。单位分房他没有要，仍然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女儿在东方集团下属单位工作，也分给他一套房子，他坚决不让要。有人劝他，你女儿没有跟你一起过，是单位的职工，你管得着吗？他回答说，她是我的女儿，在东方集团工作，就不能破坏我的规矩。

中午招待我们吃饭，他派了一名干部陪同，自己却不参加。那位陪同的人告诉我们，滕总从不参加宴请，他的午餐从来都是一碗面条，区别是，觉得比较饿就要求做得稠一些，不太饿就稀一些。我非常惊奇，走过许多单位，见到过不少大小领导，从来没有见到这样苛责自己的人。

我来温州前，计划拍摄一部反映打工妹生活的纪录片，在天津温州城选中一位从温州来的女孩子，姓名叫陈*飞，打工的食宿条件都很差，工作比较累，因为合同没有到期，想回家却走不了，只能继续坚持。我拍摄了她的打工生活，记下她的家庭住址和父母姓名。

我对这两位温州台同行介绍了我的计划，他们都很感兴趣。

打工妹小陈的家在温州市郊县农村，出乎

我的意料，她家并不贫穷。有一栋二层小楼，虽然显得比较旧，但是也说明是一个比较早就开始富裕了。他父亲经营着一个烧陶器的小窑，雇佣着三个四川民工。母亲操持家务，照看姐姐的孩子，姐姐在乡里的鞋厂做工，还有个哥哥在广东打工。

仔细想想，我方才恍然大悟，温州人的孩子长到一定岁数，只要不上学了，就必须离家去闯世界。这位叫阿飞的女孩子本来不需要出去打工，但是她想独立闯出去见见世面，于是跟几个女孩子一起远赴天津市温州城打工。温州市民营经济发展得这么快，跟他们的生活理念有很大关系。我们北方民营经济发展步履维艰，主要原因就是理念，或者说是观念上的差距造成的，希望我的这个纪录片将来能够给天津市的观众有点启发。

温州市内，瓯江横穿市区，这是浙江的第二大江，全长388公里。因为地处亚热带区域，水量充沛，航运事业比较发达，它的入海口仅次于长江口、黄河口、珠江口、钱塘江口的第五大入海口。

瓯江水面宽阔，江中有一个小岛，是历史悠久的景点。

江心屿，总面积约7万平方米，东西长，南北狭。古时为两个小岛。南朝宋初郡守著名山水诗人谢灵运曾登上孤屿，写下“乱流趋正绝，孤屿媚中川。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名句。唐朝以后，屿上逐渐建成梵宇和浮屠。咸通七年（866），于西山东麓建净信禅寺。宋开宝二年（969），又于东山西麓建普寂禅院，并先后建西塔、东塔。南宋建炎四年，宋高宗赵构为避金兵南下，曾驻跸普寂禅院。

我登上江心屿游览，不记得身后这座古刹是哪座禅院了。

我国向来有“三山五岳”之说，古代说的“三山”指的是蓬莱三座仙山：蓬莱、瀛洲、方丈；五岳当然是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现在的“三山”修改为雁荡山、黄山、庐山；五岳没有改变。

雁荡山能够名列三大仙山之中，肯定有不凡之处，温州台安排我们两个人去游玩两天，陪同的除了那两位一起采访的，台办公室主任安排了车辆共同前往。

雁荡山有能仁寺等著名古刹，不少都建在半山腰，需要走比较险要的栈道。

走这样的半山腰栈道很有意思，可以俯瞰雁荡山的秀丽群山风景。陪同前来的台办主任就惨了，大小伙子居然有严重的晕高症，吓得不敢迈步，惹得他夫人和我们的美女胡编辑开怀大笑。

形状奇特的合掌峰，掌心是个洞穴。

这个天造地设的神殿里面供奉着观音菩萨。

雁荡山主峰百岗尖海拔1057米，一般山峰高度500到600米之间。

山峰之间峡谷溪流瀑布众多，最有名的是大龙湫和小龙湫瀑布。

小龙湫瀑布落差78米，细长的水流飘忽而下，非常柔美。

水潭清澈见底。

大龙湫瀑布从197米的连云嶂悬崖峭壁飞泻而下，气势磅礴。大龙湫瀑布是中国落差最大的瀑布之一，被誉为“天下第一瀑”。

奇峰怪石非常多，人们根据山峰形态起了不同名字，大多是想象吧。

山里有不少摩崖石刻，说明雁荡山中华文化积淀深厚。

在灵峰景区，高空绳索表演非常惊险。

雁荡山的夜景观赏似乎是其它山区所没有的。夜幕降临，导游带领大家进山观景，他用大号手电筒照亮一个个山头，说出一个个形象的名字，引起游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我感觉非常新奇。

1997年7月1号香港回归后，我本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了，谁知道央视经济部又召集各地方台研究经济报道的选题计划。因为国民经济发展受到三角债的严重羁绊，朱镕基总理决定实施“软着陆”计划。为了配合中央计划的贯彻落实，央视经济部决定选择一些先进典型集中报道。我参加了央视的会议，报了一个天津港向腹地大力扩展货源取得重大效果的选题，并起了一个俏气的题目《天津港走西口》，很快得到央视经济部的赞同，称赞这个名字起得好。

但是，第一个采访对象就给我当头一棒。对于天津市的经济形势，我决定采访副市长叶迪生。他是一位归侨青年，原来在一家无线电元件厂做技术员，工作很负责任，技术也不错。当时有一个电影《牧马人》，朱时茂扮演一位在牧区奋斗的归国华侨。所以，叶迪生也获得了“城市牧马人”的光荣称号，我曾经到工厂和他家里给他拍了一部专题片。后来他被提拔担任天津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有时候我们见面，他还热情地与我打招呼说话。不久，他升任副市长，分管工交系统。“天津港走西口”这句话还是他在一次会议上说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叶市长一听这个题目就火了，批评我，“你说天津港走西口是逃难的意思吗？”一句话就把我怼蒙了，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我们应该有点交情，真应了那句话“一阔脸就变”，我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怎么会跟一个副部级大领导有什么交情呢？

遵照市领导的要求，片子的题目改了，但是，中心思想没有变。

第一站到山西，天津港东疆区是煤炭装卸码头，山西丰富的煤炭资源是天津港的货源区。

我第一次到炼焦厂拍摄，看到这烟熏火燎的情景，我才明白，山西省的空气质量为啥这么差！

第二站是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我这次是真的走西口啊！当年晋北陕北等地的老百姓走西口的主要站脚地就是包头，不少晋商都在包头开设了商铺，包头人说话多数都是山西口音。

包钢是个大型联合企业，白云鄂博是著名的铁矿区，现在又发现了大型稀土矿，成为世界上一些不怀好意的国家眼红所在。

以前的包头是一个水草丰茂的草原，适合野鹿生存繁衍，被称为鹿城。

这次走西口，跟我来了一位美女编辑刘力，两位天津港电视台的同志朱春海和张树林。

为了加速包头地区货物和天津港的流通，港口帮助包头建立了一个集装箱转运站，我们就是来采访这家集装箱转运站情况的。

集装箱转运站领导同志请我们吃饭，请来蒙古族美女唱歌敬酒。歌声甜美动听，美酒辛辣醉人，真受不了这样献歌敬酒！

紧挨着包头的是羊毛绒产地鄂尔多斯市，我没有想到的是，鄂尔多斯有我国的大型露天煤矿。

这里生产大量优质煤，2023年，产量曾经高居全国第一位。

几十年的记者生涯中，我没有下过煤矿，更不用说露天煤矿了，这次来真是开了眼界。

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甘德利草原上有一座著名的陵墓，即蒙古族第一代大汗成吉思汗的陵墓。不过，这是一座衣冠冢，真正的成吉思汗陵墓所在地至今仍是一个谜。蒙古贵族实行密藏，据说成吉思汗下葬后不留坟丘，还要用马队把墓地踏平，不留一点痕迹。各国专家采用多种手段，实地考察挖掘，飞机遥感等都没有结果。

我觉得蒙古族大汗们比中原帝王聪明，我们历朝历代的帝王陵，无不是规模宏大，陪葬丰厚，极少没有被盗的，甚至尸骨无存。

伊金霍洛旗草原丰美，养育了蒙古族牧民和大群的牛羊，所以，一代天骄的陵墓安放在这里。

这么大的勒勒车曾经是大汗出征时的座驾吧。

1997年的陵园还保持着基本原生态。

成吉思汗是蒙古族最尊敬的民族英雄，曾经率领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被欧洲人称为“上帝之鞭”，派来惩罚他们罪恶的。

成吉思汗陵曾经三次迁移，第一次迁移​：抗日战争时期，为防止成吉思汗陵落入敌手，1939年6月，成吉思汗陵从内蒙古鄂尔多斯的伊金霍洛旗迁至甘肃省榆中县兴隆山。​

第二次迁移​：1949年8月，因解放军挺进甘肃，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马步芳将成吉思汗陵从甘肃榆中县兴隆山迁至青海省塔尔寺。

　　第三次迁移​：1954年4月，成吉思汗陵从青海塔尔寺迁回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

蒙古族人民崇拜成吉思汗，现在的成陵建筑的金碧辉煌，成为蒙古族人民每逢节日顶礼膜拜的神圣殿堂。

看到蒙古族人民平安幸福地生活在广阔美丽的草原上，再也没有狂风骤雨般的铁蹄声，没有部落间仇杀的呐喊声和妇幼的悲哭声，曾经声威赫赫的一代天骄，应该感到欣慰，仰天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