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92 年,我调入四川省档案学校,自此开启了一段长达25年的档案之旅,直至60岁退休。在此之前,档案于我而言,是一片陌生的领域。</p><p class="ql-block"> 初入学校,我身兼英语教学与学校管理双重职责。在忙碌的工作中,我接触并了解了档案的基础知识和理论。后来,我担任了学校教务科长、副校长以及校党委副书记等。随着职位的变迁,我对档案专业的认知也愈发全面、深入。在这期间,我见证了档案专业的建设与课程改革、参与了档案毕业生的实习和就业推荐工作、投身于档案科研课题的研究,还参与编写了国家档案教材。退休两年之后,我还又从事了整整两年与档案密切相关的工作。在学校的25年时光里,2008年的“5·12汶川大地震”以及震后我校参与的北川羌族自治县毁损档案抢救整理工作,成为我生命中刻骨铭心、难以磨灭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2008年5月12日,一场举世震惊的汶川大地震,牵动着全中国人民的心。地处同一条断裂带上的北川羌族自治县,遭受了更为沉重的灾难,整个县城几乎沦为废墟,县档案馆也被掩埋。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四川省档案局迅速决策,在我校成立了“北川档案抢救中心”。成都军区驻滇铁血40师的解放军官兵与驻地群众,不顾风雨交加,连夜展开挖掘与抢救行动。最终,满满5军车被大雨严重浸泡、损毁的珍贵档案在绵阳市和北川档案局领导的监护下,由13名解放军官兵一路护送抵达我校。</p><p class="ql-block">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8月暑假的一个酷热午后,阳光似火,热浪袭人。我和同事们早已在校园内焦急等候。当满载档案的卡车缓缓驶入,我们迅速与部队官兵以及驻扎在校园内“六一研究所”的武警官兵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档案搬运至学校的档案实验室。此前,我们已在距离学校十多公里远的地方租借了一个私人冻库。随后,大家马不停蹄地进行翻装,将这些受损档案转运进冻库,并安排人员三班轮换值班,密切监测冻库的温度与湿度,全力确保档案不再遭受二次损坏。</p><p class="ql-block"> 此后,整个北川档案局馆搬迁至我校,在“北川档案抢救中心”继续办公。我与北川档案局的苏义德局长及其几位员工,在同一栋楼里楼上楼下居住。与此同时,从全国各地邀请而来的档案专家也陆续抵达学校,他们对毁损档案进行会诊、研判,提出一系列科学有效的抢救方案与措施。国家档案局和四川省档案局的领导多次亲临学校指导工作,我还记得国家档案局技术部主任王良诚、副司级专家王宜欣,国家档案科研所陶主任,上海市档案局钱处长、山东省档案局技术处处长孙红鲁、陕西省档案科研所所长、“全国十大杰出青年”李玉虎,以及杭州杀毒设备厂为研制“除湿杀毒烘干机”专程赶来的周厂长等等。在那段紧张忙碌的日子里,我与学校师生、北川档案局馆员工以及各地领导、专家并肩作战,奋战在整理、修复北川破损档案的第一线。</p><p class="ql-block"> 当年9月18日,我有幸与“北川档案抢救中心”的领导和同事,经“特批”进入震后的北川羌族自治县县城。彼时,为防止意外发生,通往县城的道路已筑起围墙和铁门,由驻滇某防化团和山东特警共同把守。踏入这片废墟,眼前是死一般的寂静,满目疮痍的景象令人痛心疾首。我们在县委大楼垮塌处(县档案馆位于县委大楼顶层)的废墟中,又收集到近两麻袋的破损档案。</p><p class="ql-block"> 修复、整理毁损档案的工作充满艰辛,困难重重。被雨水浸泡后的档案,有的粘连成“档案砖”,难以揭开。要揭开大部分档案,需严格控制湿度,既不能过于干燥导致档案变脆,又要防止生虫。从杭州运抵学校的“除湿杀毒烘干机”,经过多次调试、精细试验与参数比对,终于达到了杀毒彻底、干湿平衡的理想效果。解决了这一难题后,领导提出北川“灾后重建”档案工作要高标准、高水平推进,具备长远眼光,同步实现数字化管理。于是,我们组织档案专业的学生,在专家和老师的悉心指导下,一边精心修复纸质档案,一边进行数字化加工处理。在“北川档案抢救中心”,多次召开了不同形式、不同层次的“研讨会”“验收会”,各级领导也在“5·12地震”周年纪念日前夕到校检查修复整理工作进展。其间,我几次前往重建后的新北川县城,亲眼目睹了浴火重生后的新北川和崭新的高标准北川档案馆大楼。</p><p class="ql-block"> 在“5·12地震”一周年之际,汶川县张副县长和档案局董局长来到学校,希望我校能抽调一批档案专业学生,前往汶川县的十个乡镇,协助开展灾后重建的档案管理工作。我当即亲自组织动员了几十名学生,与专业老师一同将他们送往汶川各乡镇。一年后,学生们圆满完成任务,喜获汶川县政府授予的“优秀实习生”奖状,我又和专业老师前往汶川迎接他们凯旋。</p><p class="ql-block"> 2012年10月14日,是一个值得铭记与庆贺的日子。这天,我校大操场上举行了一场简短而庄重的“北川损毁档案转运仪式”。三辆张贴着感谢标语的大货车整齐排列,300多名师生齐聚操场参加仪式。已先期回到北川工作的苏义德局长一行提前到达学校,做好了修复档案的交接工作。北川四大班子成员、绵阳市委市政府相关单位人员、雅安市委市政府有关人员、省局领导以及我校领导共同出席了此次仪式。</p><p class="ql-block"> 仪式由北川羌族自治县分管档案工作的副县长兰辉同志主持(不久后,兰县长因公殉职,被授予“时代楷模”“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等荣誉称号)。相关人员发表讲话后,北川县政府向包括我校在内的四个部门赠送了感谢锦旗。9点左右,随着绵阳市委副书记一声令下,三辆大卡车缓缓启动,驶向绵阳、驶向北川。师生们满怀不舍,挥手送别。至此,北川档案抢救、修复工作基本落下帷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017年,在四川省档案学校工作了25年后,我光荣退休。刚好这时,我看到四川省档案馆向全社会公开征集民间档案资料、照片、实物等史料的公告,不禁想起曾在西康省工作的父母。我的父母均为原西康省干部,父亲任职于西康省广播电台和《西康日报》社,母亲在西康省财政厅工作。父亲生前喜爱收集保存个人资料和照片,我心想或许能从中找到有价值的物品捐赠给省档案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在家里翻箱倒柜,花费数日时间,认真筛选出诸多物品,逐一甄别后拍照提交。不久,我便收到答复:史料可用,若愿捐赠,均可征用。</p><p class="ql-block"> 随后,省档案馆征集利用处的陈处长一行专程前往学校接收我的捐赠。在我挑选出的实物和资料中,他们选取了历史照片16张、资料7份和实物8件。四川省档案馆郑重向我颁发了收藏证书,上书:“所赠档案资料已被我馆收藏。特发此证,以表谢忱”。后来,《四川档案》杂志社领导向我约稿,希望我介绍捐赠内容,我欣然应允。2018年5月期的《四川档案》刊出了我的文章《永远的收藏》。杂志还在刊印时,我就收到了省档案局副局长周书生的短信:“张校长,《永远的收藏》一文真实感人!写得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020年4月,退休两年的我,因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被困家中,百无聊赖之际,昔日同事向我推荐了位于眉山天府新区的民办高校“四川科技职业学院”的档案工作岗位。我没有犹豫,立刻前去应聘。原来,这所办学十多年、硬件条件不错的民办高校计划申报升格为本科院校,但过去档案意识淡薄,档案资料缺失严重,急需专业人员充实档案建设。我入职后,起初在图书馆档案室工作,不久学校成立专门的档案馆,我被任命为馆长。虽名为馆长,实则除我之外,仅有一名不懂档案工作的“兵”。</p><p class="ql-block"> 学校对档案工作十分重视,校长和书记专门开会听取我的建议,为我指定了专用的档案库房和整理档案办公室。在学校的支持下,我依据国家《高等学校档案管理办法》和学校实际情况,成立了由校长牵头的“川科院档案工作委员会”,制定了全面的档案收集和整理计划。我们在各处室和二级学院指定聘任了“兼职档案管理员”,并成功举办了“川科院”历史上首次和第二次档案培训讲座。同时,我要求各处室和学院按照既定时间清理并上交留存的档案资料,以实现档案的系统化、规范化管理。这项工作困难重重,各处室和学院工作繁忙,管理员又是兼职,加之以往对档案工作不够重视,档案资料缺失、不规范的问题十分突出。但我并未气馁,每天带着唯一的馆员穿梭于各个学院,一方面进行宣传、指导,另一方面督促并帮助他们解决难题。终于,我们从“科研处”取得突破,首次接收了20多盒档案资料。紧接着,其他处室和二级学院也陆续送来档案。</p><p class="ql-block"> 迈出第一步后,我们便全身心投入到紧张忙碌的清理、整理、分类入库工作中。那段时间,工作任务异常繁重。为了赶时间,2020年国庆节学校仅安排了两天休息,其余时间均全员投入工作,学校还特地从图书馆调配人员支援我们。在档案馆工作的一年半时间里,我先后组织了三次和档案相关的外出学习考察活动。第一次前往民办的四川大学锦江学院档案馆学习,第二次到公办的四川师范大学档案馆取经,第三次则是参观四川省档案馆。在省档案馆,我不仅带领全校30余名兼职档案员参观学习,还邀请到档案专家王晓瑜为大家举办了“高校档案管理基础知识”专题讲座。</p><p class="ql-block"> 2021年7月6日,恰逢我64岁生日,也是“川科院”全体中层干部述职的日子。我运用PPT代表学校档案馆汇报了一年多来的工作成绩,得到了大家的肯定与好评。这一年半,档案馆共清理编辑档案511盒、10904件,接收11个单位的“实物档案”397件,整理“专升本”档案300余盒。然而,遗憾的是,由于其他客观原因,学校错过了“升本”机会。第二学期,学校即宣布撤销“档案馆”机构,我和同事被调入学校办公室,我去做学校监察处和纪检部工作,同事则承担“校办”的收发、文书工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岁月匆匆,如今我已68岁。回顾四十多年的工作历程,二十多年的档案职业教育生涯,我发现自己早已深深爱上了档案事业。我愿将过去这些有意义的经历分享给大家,让更多人了解档案工作的价值与魅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08年9月18日拍摄于震毁的北川县委大楼前</p> <p class="ql-block">2013年5月和北川县档案局馆长苏义德合影于新北川档案馆前</p> <p class="ql-block">我捐赠的历史照片之一。前排正中带帽者为我父亲</p> <p class="ql-block">我获得的捐赠“收藏证书”</p> <p class="ql-block">2021年7月6日在“川科院”述职大会上述职</p> <p class="ql-block">2022年4月“川科院”赠于我的“荣誉证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