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贺妈妈母亲节找到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泪 为 慈 母 流</p><p class="ql-block">侯振信</p><p class="ql-block">原文发表于1998年第5期 《新疆民革》,《奎屯电视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男儿有泪不轻掸”,而我几次欲写母亲,却都因悲而泪,因泪更悲,无力下笔。但写母亲的强烈愿望,终于逼我动笔。</p><p class="ql-block">母亲孙文卿,生于1910年农历7月初3,当时正是清朝灭亡前夕的动荡时代,旧德不扬,旧礼尚存,封建的毒瘤仍然根深蒂固,摧残着每一个善良的人,特别是善良的女人。母亲七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幸福童年,却开始被逼缠足,将四个脚趾全部折断,然后强行和大脚趾扭在一起,用包脚布紧紧缠在一起。脚肿胀难忍,也不让放开包脚布,可怜的母亲躺在炕上痛苦了半年,才重新蹒跚学步。但她已失去了天足,得到了她不想要的小脚。当时已到了上学年龄,她又因家贫、因是女孩而失去了上学的机会。这被逼的“一得一失”决定了她一生的悲剧。</p><p class="ql-block">母亲24岁和父亲结婚,婚后生有三女两男(一女夭折),母亲侍婆孝公,相夫教子,是村里有名的好媳妇。1942年父亲参加抗日队伍,1947年秋,在外革命的父亲就和母亲离了婚,从此离家再未归。当时家中有近七旬的奶奶,76岁的二爷(父亲的伯父)和四个孩子:大哥13岁,大姐10岁,4岁的二姐和不满周岁的我。我姑姑家里生活贫困,两个姑表姐有时也寄养在我们家。九个人的生活重担一下子全压在母亲一双缠足的小脚上。为了全家人的生存,母亲起五更,睡半夜,忙完田里忙家里。我记得8岁那年初冬的一个早晨,母亲早上叫醒11岁的二姐和我上山挑柴禾。我和二姐个头小,只得将一个约5公斤的柴捆,分成两半担。山远路不平,天寒地又冻,我和二姐又怕狼,又怕虫(蛇),紧张得跟在母亲身后跑,累得直喘粗气,但也不敢落后半步。本该受父亲保护的母亲却成了我们的保护神。到6点许,天刚蒙蒙亮,我们已跑了两趟,足有10 公里,压得肩红肿,冻得青涕流。回家后母亲立即给我们做饭,让我们吃饱饭好上学,她又开始忙家里的活。在当时女人上山下田干活人笑话,所以田里山上的活母亲都是夜里干。特别重的活,就找亲戚帮忙。后来入了社,人们的观念逐渐转变,母亲白天也上山下田干活了。她养过蚕,种过田,织过布,讨过饭,凭着她的勤劳和节俭,支撑了“半壁江山”,并供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读书,又为我们一个个完婚,未给家里留下半分债务,至今想来,真是奇迹。除了勤劳和节俭,母亲的宽容和良善,也牢牢地刻在我的心田。离婚时,母亲才37岁,许多人劝她改嫁,母亲总是说:“我走了谁为二老养老送终,再说,我不想让孩子有个后爹受委屈。”为了怕孩子“受委屈”,她却委屈了自己一生!二爷孤身一人,因母亲贤良,就投靠我家养老,母亲像对待自己父亲一样侍奉他至85岁去世。二爷卧床一年多,都是母亲亲手端水喂饭,倒屎倒尿。母亲也象待自已的母亲一样孝顺侍候奶奶至81岁善终。我当时随奶奶睡,奶奶死前对我说:“你妈妈真是个大好人,她吃的苦太多了,你长大了,可要好好孝顺她。”我含泪答应了奶奶。解放后,在上海工作的父亲曾将奶奶接到上海,奶奶在上海住了不到一年就回来了,说什么也不回去了,她更愿意与贫困却善良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在我们这个穷家里,奶奶能得到绝对的尊重。</p><p class="ql-block">记得奶奶活着时,有一次母亲和奶奶拉起家常,母亲说道:“他们(指父亲和后妈)孩子多,忙不过来,你可以去领几个孩子回来,我们帮他养着。”奶奶说:“他们的孩子是不会来的。”我当时只粗浅地认为母亲心眼好,自己不幸还想着别人。今天想来,一个被遗弃的农村妇女,又苦又累却无怨无恨,还想帮助比自己生活强几倍的城里父亲和继母。这是一种何等的胸怀!何等的善良!何等的宽容!法国大思想家、大文学家雨果说得好:“善良比</p><p class="ql-block">伟大还伟大。”母亲因善良而伟大。</p><p class="ql-block">母亲虽然被抛弃,但她从未在我们面前流露半点对父亲的不满,总是为父亲辩护。说什么:“我不识字,不能随你父亲外出革命,成了人家的负担,所以离婚了,你们可要好好读书,别像妈,不识字。”母亲不但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当时农村那样贫困,我们家那样艰难的情况下,她宁肯自己吃树皮,吃草根,出门讨饭,也坚决供我们读书。结果,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一人中学毕业,二人中专毕业,一人大学毕业,三人成了国家干部,这在当时我们村是绝无仅有的。</p><p class="ql-block">孟母三迁,迁出了亚圣扬天下,</p><p class="ql-block">侯母一守,守出了一群文化娃。</p><p class="ql-block">为了不让母亲的悲剧重演,为了天下人没苦难,为了人人乐我我乐人人的德乐社会的创建,我付出了毕生的血汗创建了《德乐一一乐人类宣言》,从立志,到理论和实践,前后六十余年,至今没有完,带病用工资搞慈善,仍在月月改写四处传。母亲的象挂在电脑桌前。累了,想偷懒,看看母亲慈祥的脸,无限动力象涌泉;错了,想歪点,看看母亲慈祥的脸,纠正方向永向前。《泪为慈母流》是我原生家庭的重现。</p><p class="ql-block">苦难是洗礼水,我跟着母亲尝受了苦难,再大的苦难想想母亲心也甜;</p><p class="ql-block">艰难是垫脚石,我跟着母亲走过了艰难,再大的艰难想想母亲也不难。</p><p class="ql-block">母亲是我前进的灯塔,在前进中,面对迷茫,不迷航、不折返;</p><p class="ql-block">母亲是我前进的动力,艰难行进中,精疲力竭时,想想母亲,力量泉涌再向前。</p><p class="ql-block">母亲晚年得了抑郁症,我知道这是母亲一生悲情积累的后果,带给母亲心理创伤的,不仅仅是我父亲,我也罪责难逃。文革时期,我身为乳山县红卫兵队长、总司令,为右派翻案,为“黑帮”“牛鬼蛇神”平反,保护老干部,遭到多方追讨。当时母亲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我被抓被杀,患上抑郁症。当时我结婚才几年,频繁调动,居无定所,母亲除了住在女儿家以外,我走到哪里就把母亲带到哪里。母亲经常出现幻觉,叫喊“你们别抓走我儿子”。每天睡前,她都要在枕下放一把刀,以备我被抓时保护我。只要我睡在她身边,她才能安然入睡。我只好先陪她入睡后,再回到隔壁妻子房间,夜夜如此。这虽然委屈了妻子,但善良的妻子很体谅我,她知道:母寿有限,孝母时短。</p><p class="ql-block">如今,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全部住进城市,过上了母亲生前期望子女“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富裕生活,而母亲却于1981年4月14日去世,正是她该享受却未能享受时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母亲病逝,我常常为母亲流泪:为母亲的勤劳和苦难而流泪,为母亲的宽容和善良而流泪,为母亲重视教育将我们培养成人而自己却早早离开人间而流泪,更为子欲养而母不待而流泪。晚年,弟子们称我母亲为圣母,并对母辛遗象三鞠躬时,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长跪不起,泪流湍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010年3月29日初稿</p><p class="ql-block">2025年5月10日母亲节前夕修改。</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