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的美篇

老牛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夫妻、女儿、榆树》</p><p class="ql-block"> 人字的结构简单,好写;但要写好,这一“撇”一“捺”,也非易事。这就如同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很难很难。“人是万灵之长,智慧的差异是很小的。”但对事物的认识程度,还是有所不同的。有的人认识起来快,有的人认识的慢;有的人能得到较高水平,有的人只是得到肤浅的认识。我是属于后者的那种人。但是,我首先坚信勤能补拙,多做罩槐毕事,认识总会不断地提高。再者,让我受益匪浅的是以邻为鉴。所以我每每总结生活经验时,自然会想起邻家兴旺的过程,以及他家门口那棵枯木逢春的榆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榆树枯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在五十多年前事了。一个深秋的季节,街道上落满了干黄的叶子;厚厚的一层,人走在上面,吱吱作响。有叶子可落的树是活着的树;枯了的树,是没有叶子可落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大院中唯一的,圈在最前面的小院落里,一棵有碗口粗的榆树,枝头上光秃秃的,树下却没有一片落叶。它已枯了三、四年了,成了麻雀栖息的好地方了;偶尔也来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鸟,最让人讨厌得是乌鸦的到来;看起来有点“枯藤老树乌鸦”的残景。院中的大人们说:这小院缺了人间烟火。</p><p class="ql-block"> 不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单身男人——蓝森,住进了这个小院。院里的大人们说:没结婚就是孩子。所以我们这群孩子,称他为森哥。他很知趣,欣然应允了。森哥待人憨厚,也是个热心人,常常帮忙院里的家家户户,做一些出力气的粗活。大院中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森哥住了已有两年了,那棵榆树仍是枯着,只是小院落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枯了的榆树再青了。</p><p class="ql-block"> 在森哥住进来的第三个年头的春天,那棵已枯了六年的榆树,披上了半边的绿色衣装。人们望着半枯半青的榆树,就如一个酷爱读书的人,找到了一本残缺不全的好书一样,有遗憾、有喜悦;但喜悦冲淡了遗憾。</p><p class="ql-block"> 院中的大人们说:这枯木逢春,是有好事的兆头。转眼间,就是盛夏未央的季节。那棵半枯半青的榆树,很招惹人们的眼球。枯的一边,干枯枝黄,皮开肉裂;青的一边,枝繁叶茂,榆钱串串。</p><p class="ql-block"> 果然喜事来临了。一天,森哥领着他的新娘——萍姐,挨家挨户地散发喜糖。森哥结婚了。萍姐来自四川的一个山乡。他们是经人介绍而结婚的,是先结婚后恋爱。萍姐身材小巧伶珑,一举一动灵活敏捷。她口齿伶俐,操一口四川腔的普通话。她说起话来,节奏铿锵有力,语调抑扬顿挫;从而看得出,她是一个做事有板有眼的人。院中的大人们说:闷葫芦配上了开口瓢,是天生的一对。</p><p class="ql-block"> 萍姐没有城市户口,没有粮食定量。她找不到一份工作。维持生计就靠森哥一个人的工资。森哥上班不在家时,她瞒着森哥,只吃汤饭甚至不吃。森哥为了给萍姐买衣服和添置家庭用品,戒掉了烟和酒。夫妻两人,几个月都吃不上一口肉,生活得很艰苦。但他们对生活还是始终充满信心。天热时,小院是他们谈笑风生的场地;天寒时,小屋则是他们倾吐心扉的灵犀论坛。他们的生活,犹如一杯咖啡,苦中有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青的榆树被截“肢”了。</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个春天。那棵半枯半青的榆树,枯的一边更枯,青的一边更青了。在人们的建议下,森哥和萍姐锯掉了,榆树枯了的那一边。院里的大人们说:这棵榆树一定会越长越好,只要它能从痛苦中挣扎过来。萍姐听了这段话后,有了感悟。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国菅蔬菜付食商场,做义务帮工。卸货、打扫卫生。一干就是一年,没有一分钱的报酬。但商场每天都会给她一些剩余的蔬菜。她很高兴,除了自家吃以外,把多的都淹制成了四川味的泡菜,她送给大院里的人,也拿回去给商场的职工吃。人人都夸萍姐的手艺好。</p><p class="ql-block"> 一年又过去了,春天到了。那棵去年载了“肢”的榆树,长得比去年“壮实”了,有了青葱的感觉。院里的大人们,看着榆树,说:你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萍姐、森哥听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眼里闪着亮光。果然,萍姐的辛勤和精巧的手艺,得到了商场的认可。她被破格(没有城市户口)招为临时工。不是保洁工,也不是搬运工,而是专为商场,淹制泡菜的技工。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资收入,他们的生活明显地有了改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榆树长出了新枝。</p><p class="ql-block"> 森哥和萍姐结婚后的第三个春天,截“肢”了榆树,生出了几根新枝。它们向着萍姐的房檐伸去。新发的枝条都有一米多长。根根有拇指般的粗细,通身青绿;青绿中还透出细细的红丝。枝条上稀稀疏疏地长着青青的、尖尖的嫩芽,个个芽儿挺立着,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院中的大人们说:这是熹微的表象,将会有新生与希望。当年我只有十六岁,听不懂大人们所说得深奥的哲理。但是,不久我走上了,上山下乡的道路。这也算是有希望的人生之路吧。至于新生是吗?我更不懂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榆树郁郁青葱了。</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三年四载如白驹过隙。在那一年的春天里,恰乘改革的春风,我和其他知青一样,返城回家了。我披着一抺金色的夕阳,回到了昔日的大院——我的家。</p><p class="ql-block"> 我一跨进大院,就看见了“故友”——榆树。它已是郁郁青葱了。树冠虽然不是太大,但已压弯了,曾经死死生生,又被截“肢”过的身躯;躯干呈S形状压向房檐。春风徐徐,树影婆娑;透过夕阳,又树影斑驳。</p><p class="ql-block"> 小院落中,森哥蹲在几盆花卉傍,手拿小铲,“伺候”着它们。萍姐坐在树下的矮桌傍的小凳子上,手里织着毛衣类的物件,嘴里哼着四川家乡小调:牛儿、牛儿,为谁忙呀?忙完春耕,忙秋粮……。一个有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在小院落中蹦来窜去。她一会儿蹲下去,用一根小竹棍捅着墙脚的蚂蚁窝;一会儿用小手拍打树身,一会儿又拍打她爸爸的后背;像是比较是谁结实似的。过了一会儿,她又背靠着她妈妈的后背,仰起那梳理成,如蒲公英高举着毛绒绒灯盏似的小辫子的头,笑了起来。她咯咯的笑声,像清脆悦耳的铃声,又像一种悠扬的打击乐,在为她妈妈的家乡小调伴奏。</p><p class="ql-block"> 我心欲静而思不止。这美好和谐、温馨安宁的动态美的画卷,不就是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的题材或意象中的“小桥流水人家”吗?为了让这幅生活画卷的色彩持久些,我悄然地离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过去了。萍姐、森哥一家人,一定过得很好。因为他们深知,人的结构就是支撑;家就是一座支撑起来的小筑。他们的女儿,应该早已成家了吧;因为树大是要分枝的。</p><p class="ql-block"> “树见证人世兴衰。”是相对长远的;而人也可看树的盛衰,是相对非常有限的。人要珍惜时间,要奋斗;也要知足,知足就是幸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