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笔记（八）薅秧

云顶隐士

昵称；云顶隐士

作者；袁 平

美篇号；512054081　

　

知 青 笔 记

一一难忘的岁月

八 薅 秧

薅秧，即给稻田的禾苗除草和松土。

夏至前后，我们生产队开始了第二轮薅秧。

川南的自贡薅秧是用手薅，川北的绵阳薅秧是用脚薅。

早上，出工的铜锣声响起，我用毛巾抹一抹刚吃完饭的嘴巴，头戴已经垮了檐的草帽，身穿短衣短裤，腰间别了一个不大的竹编笆篓，赤着脚，拿着一根齐眉的薅秧棒和两位哥哥以及邻居松柏子等人出门了。

虽然快到夏至，但川北的农村早晚还是很凉爽的。

走出房门，只听见房前屋后的竹丛和树林中传来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随着叫声望去，一群群的麻雀在互相追逐，不知它们是在嘻戏玩耍呢还是在打斗争食，还是趁早上凉爽而欢呼雀跃。有几只画眉在不远处鸣叫，声音清脆而宏亮，非常好听，它们在享受清晨阳光雨露的同时放声歌唱。

.我们来到唐家大院下面的新田埂上，人未到齐，便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只听见南边右前方王家塝上传来一声接一声呷！呷！呷的鸟叫声，顺着声音望去，一只黒白相间的大鸟站在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丫枝上鸣叫，时不时还扇动几下翅膀，旁边的松柏子说：“那是喜鹊，有好事啰”。一会儿，百宝梁对面生产队二组的山上同样也传来呷呷呷的喜雀叫声，两只隔山鸟仿佛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招呼，交流思想和表达感情。

随着两只鸟的叫声逐步靠进，我清楚地看見它们飞到了石垭子下面肖家大院旁的一颗高大的菩提树梢头，并且在互相理着羽毛，再稍后它们一前一后的不时啼鸣着飞过石垭子，飞到圣灯山方向去了。

这时候，平时不苟言笑的唐本福队长转身回过头微笑着对大伙说道：“看啥子，看啥子，有啥好看的，它们已经喜结良缘洞房花烛夜去了，你们这些未婚男女，喜事还早呢，快点去干活路哟”。

我杵着薅秧棒和伙伴们下田了，夏至秧田的水温已升高好多，秧苗已长得很高且已基本发蔸（分蘖）完毕，等不到多久就要抽穗扬花了。

站在禾苗齐腰的稻田里，在阳光白云下，远望生产队的三座山，那深绿色是松树和柏树林，浅绿色是玉米，棉花和其它农作物。近观三山夾两沟的冲里头，全部是近两个月以来种植的稻谷，虽然种植时间不一，但绿油油的一遍，煞是喜人。

开始的时候，大伙儿杵着薅秧棒，排成一排边薅秧，边吹牛，边聊天，甚至看见一辆从石垭子顺着公路蜿蜒下山到彰明拉砖的汽車也要议论一番，跟看稀奇板眼一样看它从身边绝尘而去。特别是看到前面挑着红色木箱衣柜，中间挑着铺笼罩被，再后面是母亲拉着穿红戴绿的十二左右的小女孩去男方家定娃娃亲的队伍时，整个人群沸腾起来，眉飞色舞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不一会儿大家就知道了男女双方的姓名，家庭住址及背景等等。高潮还是在后来的时断，大家对身旁的已经订婚的男女予以寻问、了解、带开一些粗俗的玩笑，甚至还在田里嘻戏打闹，不亦乐乎。

太阳渐渐升高，白云慢慢散去，天气越来越热，周边已经没有供人的谈资，人们在烈日的炙烤下劳作。

我认真地劳动着，头上的草帽开始发烫，豆大的汗珠从头上的每个部位向下流淌，汇入前胸后背后流向腰间，把整个裤腰都湿透了，手臂上的汗水，从肘关节或者手指尖时不时的掉入水中。田里的水蒸气在不断的蒸发，低头向整个禾苗尖的平面仔细观察，可见田里蒸发的水蒸气飘忽不定的在大田禾苗的上方移动，有时会在太阳的照耀下出现七彩斑澜的彩虹景象。

我辛苦地劳动着，用脚趾不能扯出的杂草，就用手扯出挽成团抛向干坎，或者积累多了后再.拿上田坎。

长大的禾苗或杂草有时会划伤人的手脚甚至脸庞，接触水后好生疼痛。我深深地体会到，第二次薅秧比第一次难多了，不仅要面对的是更高的禾苗和更多的杂草，而且要面对酷署之下的自然环境。

虽然薅秧累，薅秧苦，但有一点还是令人欣慰的，那就是当你在田中抓到魚，泥鳅或者黄鳝往笆篼里面丢的时候，是非常高兴的，说不定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检到鸭蛋呢。

烈日当空的时候，收工的锣声终于响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洗去手脚上的污泥浊水上岸了。

当我看见和我一样戴着草帽的人们三三俩俩的杵着薅秧棒从田间回家时，我突然感觉到他们像丐帮，杵着拐杖行走在旷野之中。我突然又想象到他们像渔夫，因为腰间明显的别着笆篓。

我调侃道，我也一样，既属乞帮，也是渔夫。

走回院坝，竹林下面几只鸡躺在林荫下懒洋洋的，有的还用翅膀扇动几下给自己降温，三只狗直直的平躺在屋檐下的青石板上，不停地吐出长长的舌头喘着粗气热得不行，早上闹喳喳的麻雀和画眉也不知跑到哪里去歇凉去了。

隔壁几家农民堂屋的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就等主劳动力回家吃饭，而我们知青呢，还要重新煮饭或者热冷饭吃。

我想起小学时学过的杜甫的一首“悯农”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感叹！农民苦，我们知青比农民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