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爱情锁</p><p class="ql-block">图片:AI</p><p class="ql-block">作者:空谷</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978729</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昨夜开始下起的一场雪,到了今天晚饭时分终于停了。落地窗外的寒风卷着雪粒扑在玻璃上,电视里正播放着中央乐团的新年交响乐音乐会。厨房里还飘着一丝丝醋溜土豆丝的味道。餐桌上老那舀起碗里最后一勺最爱的疙瘩汤,瓷勺与汤碗相碰的脆响里,他望着对面的那婶,喉结动了动:“芃芃,明天周五,我要病了,你得请假。” </p><p class="ql-block">“啊?”那婶放下手中的筷子,立刻起身,伸手摸上老那的额头。这段那位台湾著名女明星的因流感而身亡的讯息刷爆了网络,搞得人人自危,生怕被传染上流感。“没发烧啊……”她刚要松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过来!把舌头伸出来我瞧瞧。”老那顺从地走到那婶身旁,张开嘴,把舌头伸了出来。他使劲儿憋着笑,任那婶查看。突然他抓住那婶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下。那婶手上立刻感觉到了老那心脏那沉稳有力的跳动,同时耳边响起老那带着撒娇语气而刻意压低的嗓音:“这儿不舒服,明天你要去上班,我就会得相思病。”</p><p class="ql-block">“滚!你个老不正经!”明白了老那是在开玩笑,那婶红着脸抽回了手。她起身边收拾碗筷,边跟老那说道:“现在连公务员都在担心裁员,我们这种小公司……”话没说完,老那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肩,用力抱了抱,说:“放心吧,芃芃。你这么优秀敬业的员工,失去你是公司的损失。你们老板才舍不得呢。”说完,他拿起抹布转身去擦拭餐桌。“再说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暴风雪。”老那继续着。碗筷洗完,擦干净手,那婶涂完护手霜后,拿起手机,锁屏照片还是三十年前他们初到渥水市时在国会山前的合影。那婶瞥了眼天气预报,二月十四日,零下十三度的阴云下分明画着个小太阳。她抬头望向老那:“你现在顺嘴胡诌的本事见长啊,老那大哥!”</p><p class="ql-block">“芃芃,不跟你逗了,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老那把那婶按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回身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雕花木盒,细密的鱼鳞纹在顶灯下流转着暗红光泽。“去年我装修地下室时,还剩的红枫木料”老那的拇指摩挲着盒盖边缘的榫卯接缝“这段时间每天回家我都在地下室待一会,其实是在做这个。”说完老那将盒盖掀开的瞬间,那婶看见一枚木制心形轮廓的鲁班锁,里面嵌着两枚枫叶,枫叶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叶脉处刻着“1995—2025”。</p><p class="ql-block">记忆裹着木制锁的清香扑面而来。三十年前初春的渥水市机场,他们攥着单程机票和三个塞满泡面的行李箱;忙碌的平安夜,俩人一起从餐馆收工后,在租住的地下室数着一晚上得来的小费;改换专业入学后刻苦夜读的日子;一份份地去发简历,去面试......那些年他们像两粒倔强的蒲公英种子,在混凝土缝隙里把根扎得生疼。</p><p class="ql-block">“明天是咱们登陆新大陆三十周年纪念日。”老那的声音混着壁炉柴火的噼啪声。“也是西方情人节。”他指尖轻轻抚过鲁班锁的十三道榫卯。电视里此时播放的交响乐团音乐会,正在演奏的是中央乐团的《走西口》,听着小提琴如泣如诉的深情演绎,那婶的指腹忽然触到锁芯凹槽,借着灯光细看,竟然雕刻有运河驳船的图案,正是当年他们打工餐馆再回首窗外的风景。</p><p class="ql-block">“记得那年咱们去法国巴黎旅游时,经过塞纳河畔的艺术桥吗?”老那此时的问话打破了那婶的回忆。</p><p class="ql-block">“记得的啊,不就是那座曾经被爱情锁压垮后又重建的步行桥嘛,咱当时不是还遗憾着,好不容易来趟巴黎,失去了往爱情桥挂锁的机会呢。”那婶答道。</p><p class="ql-block">“芃芃,你知道吗,在咱渥水市,也有一座这样的步行桥,现在咱还可以有机会去挂锁。”老那神秘地道出一句。</p><p class="ql-block">“真的呀?在哪儿?”那婶惊喜地问。</p><p class="ql-block">“就在离市政府不远的市萨默塞特街。我想咱俩明天一起去把这把鲁班锁挂在那儿。”老那答。</p><p class="ql-block">“木锁,份量轻,不会增加步行桥多少负担,你想的真周到。”那婶由衷地赞赏着丈夫。</p><p class="ql-block">“而且这是,这是中国战国时期就有的智慧——不用一颗钉子,全凭精妙咬合,像不像咱们这三十年磨合出的默契?”老那不无得意地自豪着。</p><p class="ql-block">那婶考虑了片刻说:“明天我还是得去上班,不过下班后,咱可以去咱以前打过工的那个市中心有名的再回首餐厅去吃个烛光晚餐,吃完去走路消食欣赏丽都运河的夜景,然后上步行桥去挂锁,好吗?”</p><p class="ql-block">“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再回首餐厅的位置我一周前就订好了,明天晚上它家肯定又是客满,订不上位置的。”老那得意洋洋地跟那婶炫耀着自己的先见之明。</p><p class="ql-block">夜幕降临,客厅的壁炉燃烧着木柴的火焰,映衬着夫妻俩看电视的脸庞,似乎这火焰将红扑扑的颜色染在了俩人的脸上。而《走西口》的乐曲也进入了尾声,壁炉的暖色在《走西口》的苍凉旋律中跳动,映照出的是哥哥与妹妹一起道别故土与家乡亲人的画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