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高原的诗意与星光

玉雪

<p class="ql-block"> 五月的风掠过尼洋河,将林芝的桃花香揉碎在晨雾里。望着车窗外绵延的青稞田,恍然意识到这趟从“雪域江南”向圣城的迁徙,像极了一首渐次升调的古老民谣。前三天浸润在林芝湿润的怀抱里,连高原反应都成了羞涩的试探,而今,当大巴车碾过路上的朝露,真正的藏地风骨才在海拔表攀升的数字里逐渐苏醒。</p><p class="ql-block"> 卡定沟的瀑布在晨光中迸裂成银链,水雾扑在脸上,带着雪山的凛冽。藏族导游卓玛递来一枚铜制小碗,说接住第一缕阳光下的飞瀑,能洗净三千烦恼。我仰头饮下,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竟尝出松柏与经幡的沉香。转经的老阿妈佝偻着背,玛瑙色的念珠从她指缝间滑落,与瀑布轰鸣交织成浑厚的诵经声。岩壁上天然形成的度母像被阳光镀上金边,恍惚间仿佛看见她低垂的眉眼微微颤动。</p><p class="ql-block"> 正午进入的藏寨,像一粒镶嵌在山褶里的绿松石。牛粪混合格桑花的味道扑面而来,却意外地令人心安。央金拉姆家的木雕门楣上,八宝纹在阴影里流转,她递来的酥油茶碗沿还沾着新鲜奶皮。墙上宗喀巴大师的唐卡被熏出暖黄包浆,让人错觉时光在此已静坐百年。</p><p class="ql-block"> 暮色浸透拉萨河时,布达拉宫的金顶在云层后忽隐忽现,如同神祇故意露出的衣角。烤全羊的篝火照亮了整片草场,油脂滴落时的噼啪声里,那位过生日的大姐被戴上哈达,我们在4700米的海拔齐唱生日歌,缺氧让歌声变得断续却格外真挚。分食羊肉时,藏刀划开焦脆的表皮,露出玫瑰色的肌理,佐以青稞酒的清冽,竟吃出了某种近乎仪式感的庄重。</p><p class="ql-block"> 当八廓街的灯火次第熄灭,我们乘着月光奔向红山。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整座宫殿突然从夜幕中浮现——白墙是凝冻的雪原,红宫是淬火的珊瑚,鎏金宝顶流淌着液态的星河。此刻正倒映着酥油灯与星群,让人分不清天上人间。</p><p class="ql-block"> 此刻的布达拉宫沉默如山,却让我听见内心冰层碎裂的轻响。那些木雕纹样里的虔诚,酥油灯焰中的执着,连同今夜沾在衣角的桑烟气息,都化作无形的玛尼堆,标记着灵魂攀爬的高度。 我忽然明白:从秦川到雪域的千里路上的云和月,原是为了让我们在稀薄的空气里,学会更用力地呼吸人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