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走了,母亲节我送大姐一束康乃馨愿您在天堂快乐

山右京客

<p class="ql-block">大姐走了。</p><p class="ql-block">那是4月24日下午3点多,妹妹给我打来电话,哽咽着说:“大姐刚刚走了。”</p><p class="ql-block">对于大姐的去世,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因为今年正月初二上午我给大外甥打电话,外甥就告诉我,她妈自去年腊月感染了甲流之后就一直处在病危之中。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本来想送她到医院去住院,但考虑到她的年事已高,吃喝拉撒睡都非常不正常。于是他就不上班一直在家里伺候,隔一两天请医生到家里给打针输液。加之她吃喝都需要喂流食,吞咽能力也基本丧失,拉屎撒尿又不能自制,所以就一直就没有去医院在家里捱日子。</p><p class="ql-block">那天大姐还算清楚,外甥把她扶起来看我,虽然非常勉强,但视频里她看到我还说了几句话。我说给你拜年了,并告诉她,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最后我告诉外甥们,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我马上回去。</p><p class="ql-block">此后一两个星期我就给外甥打一次电话,问询大姐的病情。他们告诉我,情况并不乐观,每天就凭着输营养药、营养液维持生命,有时吃点流食。算起来到今年4月24号已经超过了一百天,因此大姐的去世也不算特别突然。</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一、</span></p><p class="ql-block">听到大姐去世的消息,我不禁泪水潸然,立即告诉妻子,让儿子马上给我购买回家的火车票,那趟车早就买那趟车。</p><p class="ql-block">妻子、儿子听到我大姐去世的消息,也都想回去奔丧。但我考虑再三,认为回去也见不到人了,况且27号虽然是周日,但因为五一长假调休不休息,小孙子上学还得接,你们就别回去了。</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儿子打来电话,说当天只有下午六点的一趟北京北站到临汾的动车,到了临汾就夜里11点多了。我一想,人已经走了,按照老家人去世的规矩,人装棺之后只有入殓那天才能开棺看,今天回去也见不到。于是我便让儿子给购买了25号的高铁车票,我一个人回去。</p><p class="ql-block">大姐属牛,生于农历1937年(丁丑年)11月末(1938年1月),按照家乡的习惯计算,已经虚岁89岁,实际上还差半年多才到88岁。</p><p class="ql-block">大姐是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中的老大,整整长我十岁。老大,在那个贫穷的岁月,实际上也在家中担任着“第二母亲”的重要角色。</p><p class="ql-block">想到大姐的去世,我不禁想起了大姐生前的几件事,常常使我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大姐是1959年秋结婚的,按照当时一般女孩子的结婚年龄,她已经虚岁22岁,属于大龄女孩。但是,她结婚之后并没有立即把户口迁入婆家。一是因为当时大姐夫在太原工作,除了过年一般都不在家。二是因为我们兄弟姐妹都在上学,八口人的家缺乏劳动力。因此只要我大姐夫不回家,她就一直还在我们家参加农业社劳动,目的就是多给我们家挣点工分,帮扶父母把我们养大。</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是三面红旗到处飘扬的时代,农业社(人民公社)除了老弱病残留在村里参加春种夏收秋种(临汾是山西重要的棉麦区),年轻男女大都去几十里外的西山大炼钢铁或到二三十里外的涝洰河水库工地去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p><p class="ql-block">大姐身体比较强壮,干活从来不偷奸耍滑,评议工分每年挣的基本与男壮劳力无多大差别,也是一个强壮劳力,被派往水利工地去便是自然的。</p><p class="ql-block">1960年冬,我上高小六年级,学校组织几个学生到水库工地去慰问。班主任老师说我说普通话说的不错,便临时编了个相声段子,阴差阳错就选上我和另一个同学去三十里外的水库工地去慰问。</p><p class="ql-block">当时正值隆冬,我们几个人坐上生产队的马车,经过三个多小时才到了水库工地。晚上水库收工,我们演出。一个多月未见的大姐,看到我喜极而泣。她拉着我的手,很久不愿放下,问家里的这个那个。而我被她这么一拉,眼泪也啪答啪答地落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我被大姐握着的手感觉到,这哪是手啊,简直就是几根被风霜雨雪摧残风裂的几根干柴棒。手心里,指缝间,都是被风寒和劳动皴裂的愈合或未愈合的血痂、伤疤以及血口子。</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的大姐,一个新婚刚过一年的媳妇,为了我们家,心甘情愿地留在娘家为娘家弟妹们多挣几个工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二、</span></p><p class="ql-block">1961年9月,我哥哥考上了高中,我考上了初中,都到临汾城里上学。第一年,我们的户口迁入城镇,不用自带干粮。岂知,不到一年,因为国家粮食困难,我们的户口又被迁回村里, 上学需要粜粮给学校缴粮票买饭票。</p><p class="ql-block">我们村离城不远也不近,粜粮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大姐的身上。当时父母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家外也需要他们,大姐又责无旁贷地挑起了这副重担。每年每年,大姐都是一个人用小平车拉上二三百斤粮食,到城里粮站粜粮换粮票。</p><p class="ql-block">几百斤粮食,当时的路都是土路又不好走,来回需要多半天工夫,她就带点干粮,有时连喝的水都没有,一年一度,照此不断,又是几年。</p><p class="ql-block">1963年,大姐怀孕,为了我们兄弟二人上学,她始终没有放弃肩上的这副重担。</p><p class="ql-block">当年9月,大姐孕期已快满,还在我们家参加队里的劳动。</p><p class="ql-block">10月初(阴历八月二十),大姐生大外甥女,我们都不在家。星期天回家,母亲告诉我俩,你大姐生下孩子了,你们去看看。母亲还告诉我们,生孩子的那天,你姐和我正在电磨上给家里磨面,突然肚子疼,嫁出去的人总不能把孩子生在娘家吧?于是,放下磨了一半的粮食不顾,母亲立即带着大姐匆匆赶回七八里路的婆家。。当天回去后,很快我家的第一个外甥女顺利将生。</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们的大姐,不是生孩子,她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户口才搬到婆家!</p><p class="ql-block">生孩子之后,我大姐夫看到家里的情况,也许是夫妻两地分居太久,还是心痛大姐,便辞去了太原的工作,回到村里务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三、</span></p><p class="ql-block">大姐回到婆家已经是1963年末或者1964年初,此后不到十年,又生了两男一女,成了两男两女六口之家。</p><p class="ql-block">1964年我们哥俩毕业,哥哥考上大学,我考上中专。哥哥在太原上学,我在榆次上学。因为我上的山西轻工业学校是四年制,哥哥上的山西矿业学院是五年制,他比我迟分配工作一年。</p><p class="ql-block">1968年12月,我毕业分配工作,到当时的晋南地区工业组报到后被分配到闻喜县(现属运城市)棉织厂工作。</p><p class="ql-block">当时的运城和临汾同属于晋南地区,我记得我被分配工作后的当天,从临汾城里回家时,并没有首先回到自己家,而是绕了个弯先到了大姐家报喜。</p><p class="ql-block">大姐听说我分配到了离家百十公里外的闻喜县,吃过午饭后,突然对我说:“你工作了,又离家这么远,总不能打个包袱去上班吧?你就把我们结婚时买的帆布箱子拿去,也好装个衣服什么的。”</p><p class="ql-block">听到这话,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姐家当时不敢说家徒四壁,也是穷得叮当响。我环顾四周,她家除了一台结婚买的缝纫机和一个二姐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给她找的一个装货的大木箱子,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我说:“不要,你们也得装衣物啊,拿走你们的衣服往哪里装?”</p><p class="ql-block">大姐说:“我们在自己家怎么都好说,多包个几个包袱就行,不像你还得住集体宿舍,总不能全放在床上吧?”于是大姐便开始腾箱子里的衣服,把东西全都撂到炕上,让我把箱子拿走。</p><p class="ql-block">这就是大姐,她结婚惟二的嫁妆一个就是那台缝纫机,一个就是这个帆布箱子,而她要那台缝纫机就是为了给我们做衣服(我们兄弟后来上学时很多衣服都是大姐在这台缝纫机上完成的)。</p><p class="ql-block">写到这里我真的想问:有几个当姐姐的愿意、舍得把自己结婚的惟二嫁妆给她的弟弟呢?</p><p class="ql-block">此后,这口帆布箱子便伴随了我十几年,直到80年代大外甥女卫校毕业分配工作到太原我才物归原主,让她带了去。</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四、</span></p><p class="ql-block">大姐家四个孩子,经济一直比较困难。为了报答大姐的恩德,我参加工作后尽量接济他们,从孩子们上学到找工作,都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物质的、钱财的。好在孩子们都算有出息 ,后来一个上了中专,一个上了大学,一个开有自己的公司,加上2010之后大姐夫落实政策(参加过抗美援朝),也有了1000多到2000元左右的抚恤金,家里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p><p class="ql-block">再后来,三个孙子,两个外孙子都上了大学;两个孙子还是985大学毕业,一个成了硕士。包括儿孙在内,孩子们也一个个都非常孝顺,日子过得也非常不错。</p><p class="ql-block">2014年春节过后不几天,外甥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妈突然胃出血,已经送到临汾市医院ISU抢救。</p><p class="ql-block">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即赶回家,第一时间赶到市医院。非常幸运,待我赶到时,大姐已经完全苏醒。因为大姐病,大姐的儿孙,无论远在广州,还是远在成都,包括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个都赶了回来。大姐躺在病床上给我们讲父母,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这也是我们家所有兄弟姐妹难得再聚的一段比较长的时间。</p><p class="ql-block">经过一个礼拜的住院治疗,大姐的病基本痊愈。直到一周后她着我走,我这才放心返京。这一晃便是九年。</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五、</span></p><p class="ql-block">时间过的真快,很快我们都老了。这几年大姐、二姐、哥哥都已逐个步入耄耋,我也因此不时回家,给他们祝寿,回去看望他们。</p><p class="ql-block">去年10月,二姐大孙子结婚,我携妻儿一块先赶回临汾,到大姐家敲门,一直无人应。我便给外甥打电话,他们告诉我,她爸妈耳朵背,听不见,你们继续敲。我只能院门敲了敲后窗户,嘴里不停地叫姐。最后还是大姐听见敲门声,拄着拐杖出来了。</p><p class="ql-block">看到不到半年未见的大姐(上半年弟弟生日我曾回去过),身体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走路慢了些,我们也就放心了。要知道去年大姐夫已经虚岁90岁,大姐也已经虚岁88岁。</p><p class="ql-block">一晃又是七八个月,大姐真的走了,待我赶到家时,她已经看不见我了。</p><p class="ql-block">外甥告诉我,他妈这几个月虽然一阵子糊涂,一阵子清楚,但走的非常安详,很平静,没有什么痛苦。三个多月来,他和媳妇一直都在身边伺候,给她擦身上,弄屎尿,身上干干净净。上班的几个孩子有空就回来看她,二外甥也天天晚上回家来住。走时他们兄弟姐妹都在母亲身边,你就放心吧。</p><p class="ql-block">可惜的是,家乡规矩,封棺时同辈的兄弟姐妹不能面见逝者,只能用一个红绳从棺材中拉出,兄弟姐妹一个个拉住红绳,主事人用剪刀将红绳一剪两断,表示兄弟姐妹从此永不相见了。</p><p class="ql-block">听到这里,我的泪水不由自己地夺眶而出:“这是谁立的规矩啊?我本以为匆匆赶回,就是想见大姐最后一面,也不失再看一眼疼我爱我关心我挂念我的大姐。”</p><p class="ql-block">然而我们就这样阴阳两隔了!</p><p class="ql-block">二姐因为一个多月前一时不慎摔了一跤,腰部骨折尚未痊愈。加之路途又远,外甥外甥女怕她妈在车上坐着再扭伤伤疤,千劝万劝才没有来。当我们告诉她此规矩时,已经85岁的她视频里也哭得稀里哗啦,长时间止不住哭泣,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她常说的那句话:“除了父母,咱姐才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p><p class="ql-block">写到这里,我止不住又泪水滂沱,一直在流,瞬间沾湿了衣衫……</p><p class="ql-block">今天是母亲节,有道是“老姐如母”。值此母亲节之际,我只能大喊一声:“大姐,今天我特地送你一束康乃馨,愿你在天堂快乐,永远不再受苦受累!”</p><p class="ql-block">呜呼,尚飨!</p><p class="ql-block">二弟2025年5月11日母亲节于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