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已经有点儿老了吗？

容晖

怎么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或者说轻一点，已经有点儿老了？

新到一个地方，没有出去逛的欲望，只想待在房间里，仍然面对着电脑，做着每天相同的事情，好像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工作、睡觉而已。如果出现了这种现象，是不是就可以算“有点儿老了”？（其实就是老了，说成“有点儿老了”是让自己感觉舒服一点。）

年轻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仔细研究地图，看看周边有什么名胜、遗迹，可以去凭吊一番，怀怀古，装装模样。总觉得，如果到了附近，错过了就可惜。

记得有一年夏天，与几位朋友，相约去江西龙虎山。先乘火车到了鹰潭，再租车去龙虎山。一天下来，觉得龙虎山不解渴，几个人在小旅馆里商量，听说从江西到福建很近，不如干脆再买到武夷山的票，去武夷山游览一番。

于是，当下租车赶到鹰潭火车站，搭上了一趟去福建的绿皮车。由于是临时性起意，只买到了站票，我们便来到了餐车。餐车里除了几名服务员，再无其他人，我们几个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在赣闽交界的大山里缓慢穿行，山中的景色在两边的窗外向后划过，我们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爽朗的笑声和着火车的轰隆声，在大山里回响。现在回忆起来，那一瞬间永远地定格在那个时空里，成为了永久的美好记忆。

从武夷山下来后，我们几个人仍然没有尽兴，又打听到附近有一个自然保护区，便决定多盘桓一晚，第二天又租了一辆面包车直奔武夷山自然保护区。现在我回想起来，那个自然保护区应该是在武夷山脉的主峰黄岗山附近。中午时分，我们到达山顶，这里是一个气象站，一处简陋的平房，住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长年守护着这里的设施。

我们爬上瞭望塔，极目四周，苍山如海，天地无垠。站在这天地之间，很容易生出“不知秦汉，无论魏晋”的感慨。我们几个见此情此景，口出戏言，如果有重罪在身的人跑至这里，隐居下来，恐怕是没有人能找得到的。

再从自然保护区回到武夷山市，我们好像是又回到了鹰潭。在鹰潭我与他们分了手，我乘火车去了上海，他们几个返回了武汉。由于时隔近30年，我记不清全部的细节了。但我仍然记得，我们返回到鹰潭等火车时，又找了一个小旅馆，开了一个钟点房，准备休息2、3个小时，睡一个午觉。而我从地图上看到，离我们休息的小旅馆不远，还有一处鹰潭市的文化遗迹，我便提出来，要去看一看。这时，同行的几位朋友，就真的“服软”了，他们说我，你哪里还有这么大劲，难道还没有把精力消耗完？

近30年过去了，我早已失去了这样的劲头，对于那些名胜、遗迹也失去了兴致。今天，我出差来到杭州，对于这座六朝古都，我虽然之前到过好几次，但要说认真的游历，其实也没有，就算是打卡，也并不算完整。但面对西湖的夜景、宋城的歌舞、灵隐寺的钟声，我竟然也没有想去看一眼的冲动。

年轻时，总觉得世界在召唤，心在追逐，哪怕是一片山水、一座古迹，也能引发无尽的遐想。而如今，所有的景致都仿佛成了背景，热闹与繁华也不过是一种摆设。或许，不是我没有精力了，而是我已不再渴望从远方寻找什么。难道这就是佛家讲的“本地风光”？岁月没有改变世界的风景，却悄悄改变了我的眼睛和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