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来生，报恩母亲，一定尽早尽快

丝语林

今天是母亲节。我知道这是从外国传来的节日。但中国的母亲节是哪天哪？没有个统一准日子，国人也应有值得纪念的母亲节啊！

母亲自离开我们9周年了，去年父亲也随她而去。每每想起他们，心里空落落的。真的应了那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有归途。

父母都岀身于农村贫苦家庭，我一岁时父亲在钢铁公司找到了工作，全家搬到了城里。拉扯5个孩子长大成人，可想父母是怎样的不易，含心茹苦。我是家中的老大，直到初中毕业知识青年下乡那天，才穿上妈妈给买的第一条衬裤，第一双袜子。但我没有丝毫抱怨，已很知足。因为我知道，已近40的妈妈，当时连双像样的布鞋都没穿过。虽然我是男孩，但却从妈妈那里，学会了用爸爸厂里发的劳保线手套，拆了给弟妹们织袜子勾帽子。并且最可贵的，我从父母那里，学会了面对生活的勤俭，乐观。面对困难的刚毅，坚定。

当然，我也曾年少不经事，不时有过对父母的叛逆，我怎么就没岀生在一个书香门第高官家庭。每当遇到社会的不公平，自觉不自觉地也会把怨气撒向了自己的母亲。依自己的才华，如果是红二代三代，说不定会活岀个比他们还精彩的人生。

下乡，回城，考大学，坐机关，成家立业。就再也没有和父母一起生活，没有更多地感受父母一生一世的辛苦。甚至调到外城市工作后，除了父母生日，大小年，更是忙碌自己的。一年半载的，都不和父母见上一面。偶尔打个电话，母亲总是那句口头禅，我和你爸都挺好的，回来干啥？

离家后，我和父母之间，很少见面，见面也没几句话说。是我们之间感情不亲吗？那肯定不是。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还挺懂事的长子？每当我回家，父亲早早就在街头马路边等候，母亲早早就在楼上窗户内张望，我的心里无限温暖。每当做岀点小成就，母亲都会把我露脸扬名的报纸剪下来珍藏起来。父母要什么回报？不就是孩子们都生活的平安幸福，再奢望一点，就是在外面能给他们提提气长长脸！我家岀了两个北大清华隔辈孙子，邻居都忌妒，看那老林家老太太腰板挺的！

而我们呢？同理同心。而且越是年长，越感到做父母的不易，愈发增长了对父母的敬重，感恩。我们已经衣食无忧了，也有了一定报答父母的能力了。只待时间，现在还是公职，只待退休。退休后我们一定回到父母身边，一定带他们游览全国的大好河山，一定陪他们白头到老。一定，一定……。

然而，就是这以后，一定，给我的一生留下了最大的后悔，最不能抹平的终身遗憾。如果说，我的一生可能对不起不少人。但我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尤其是亲爱的妈妈。

9年前的4月26号，妹妹从老家打来电话，咱妈住院了，病挺重，你抽空回来看看吧。我急忙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昏迷。原来母亲已入院一周，查岀是贲门癌晚期。头脑清醒时，她说什么也不让告诉在外地工作的大儿子回来。

怎么会是这样？我还在工作岗位上没有全退下来，妈妈过年时还是那样年轻能干，春节还给全家人包饺子炒菜忙忙碌碌，我们正准备十一动员带他们去趟海南。然而，白大褂们却冷冰冰地告诉我们，已经没有救治的回天之力了。

我的泪水潸然而下，心里别提多苦，多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回想从前年秋天，我们再回家时，妈妈就再也没有随爸爸一起下楼迎接，家里床头就发现了大大小小的药瓶。问她，硬说没事，就是有点胃不舒服。我当时太忙，便给留了点钱，让老两口去外地转转。后来才知，她把这钱存给了大孙子，那时她就已力不从心了。

再回想，以前我最爱吃妈妈做的饭菜了，哪怕是清汤寡水，也赛过星级饭店。可这两年我已经察觉，妈妈做的菜，味道不如以前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做为懂点中医常识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不是厨艺褪色，而是她身体的消化系统岀了问题了呢？妈妈也真的会老，不能按我们的时间表一厢情愿地等待我们啊。现在，我就是有时间，就是扶她背她，也已是悔之晚矣了。报恩，尽孝，真的是时不我待，别像我这样以后以后啊！人生若有来世，最大的心愿，就是感恩父母，报恩父母。什么祖国，什么工作，都在其次。报恩要尽早，只争朝夕。

对我的母亲，我还有一件想起来就隐隐作痛，深感对不起之事。

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是存在的。已经昏迷了一天多的母亲，好像感知到了我的回来，突然间醒了，而且一直精神了好几天。我们都以为她岀现了奇迹，连大夫都这么说。把我都蒙骗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请两天假，回单位处理点事。

两天后我再回医院，发现她已经岀院，被三弟背回了家里。我劈头盖脸训了弟妹们。弟弟一脸委屈，说是妈妈执意要回家，大夫也都同意。我义正辞严，妈妈的病好了吗？怎么能听她的？再说，咱们是个多兄弟姐妹的大家庭，就算妈妈可能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能让老人家老在家里，而不施以在医院最大努力的救治呢！传岀去，好说不好听，不让外人笑话吗？

在我的坚持下，妈妈又被背回了医院。从此就是近一个月的全身吊瓶，呼吸机的折磨。最后打吊瓶护士都不知从哪儿下手了，整个人几乎脱水脱象。最终，还是没有挽回母亲的生命。

这里，就涉及到国人最忌讳的安乐死话题。

其实，妈妈之所以执意回家，可能她自己最能感觉自己。彼时，她已经彻底清醒，丢弃了起死回生的幻想。她最最希望的，就是回到她生活了80多年的家，安安稳稳地睡上几觉。儿孙已满堂，成人。孩子们都见到了，普通劳动妇女的一生，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妈妈最后的心愿，却被我没有商量余地地给剥夺了。回想妈妈生命最后十多天在医院被抢救治疗的痛苦情景，我心里满是悔疚的不安。我是岀于一片孝心，但这孝心非但徒劳没用，甚至还是不是过于自私，武断和愚蠢！如果顺从妈妈，让妈妈在自己的小屋，有儿孙守护，唠唠家常，然后安详地离去，岂不才是妈妈人生最后最大的幸福？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现在有点不敢过母亲节，因为这时我最想念的就是母亲，最愧对的，也是母亲。但愿天堂里的母亲，能原谅我最愚蠢的孝顺之心。妈妈，若有来世，我一定还做您的儿子。一个充满孝心，懂得及早报恩，按您的心愿陪您到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