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图.作者:沈楚湘</p><p class="ql-block"> 美编号:31681888</p> <p class="ql-block"> 五月的蝉鸣在瓦楞上织成密网,85岁的母亲正坐在门槛上,望着远方时常发呆;时常在菜园里侍弄辣椒苗。她后背的止痛膏被汗水洇成浅褐色,像贴在老树皮上的旧符,腰杆却固执地弓成半圆,指尖捏着剪刀小心掐去多余的枝桠——这双在土坷垃里刨了一辈子的手,此刻正将豆藤蔓往竹架上缠绕,仿佛在编织时光的经纬,把半个世纪的辛劳都拧进了墨绿的叶芽里。</p><p class="ql-block"> 一、竹扫帚刻进骨血的教养</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夏午总带着竹扫帚的呼啸声。我偷摘了张大爷家的西瓜,母亲让我顶着日头在院坝罚站,自己却跑去说要给人家赔不是;我偷拿爷爷的钱去买猫耳朵,她抄起笤帚疙瘩就追,笤帚毛扫过小腿时带着热风,却让我记住了"有的东西碰不得"。那时我们总觉得母亲的严厉是晒裂的田土,生硬得硌人,直到看见她在油灯下补我们磨破的布鞋,针尖数次扎破指尖,血珠渗进鞋帮却舍不得停手——原来那些呵斥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温柔,就像她总把鸡腿给我们,自己却说不爱吃这东西。</p><p class="ql-block"> 她的规矩是像辣椒那样呛人。"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她边说边把我们歪斜的衣领扯正,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在她手里变得笔挺。有年暴雨冲垮了田埂,她带着我们冒雨抢收稻谷,泥浆裹满裤腿,却不许我们喊累:"人勤地不懒。"如今回想,那些在烈日下罚站的午后,那些被掰得整整齐齐的田梗,原是她用粗糙的手掌为我们凿刻的人生基石,让正直与坚韧在年少的血脉里扎根。</p> <p class="ql-block"> 二、灶台上盛开的孝道</p><p class="ql-block"> 东屋的土灶台上,永远摆着两个青花碗。奶奶信佛吃素的那些年,母亲黎明即起,白米熬给奶奶,糙米留给自己,素炒的青菜里滴两滴香油,香气漫过木花窗棂,却看不见她自己碗里的粗菜。爷爷卧床的最后时光,屎尿弄脏的被褥在她手里总能变得干爽,她用艾草水为老人房间蒸煮,蒸腾的热气里,爷爷浑浊的眼睛总是望着她,像望着一棵能遮风挡雨的老树。</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她从未说过"孝顺"二字,却把孝道熬成了灶膛里的文火——奶奶的素斋、爷爷的药汤、晨昏不变的请安,都是她无声的誓言。直到有次我看见她对着奶奶的旧物件发呆,指尖摩挲着开裂的木床,才懂有些爱,早已融进日复一日的烟火,比任何言语都更厚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三、吸烟唠叨的情分</p><p class="ql-block"> 父亲戒不掉的烟是母亲唠叨的由头。"少抽两口,呛得咳嗽。"她嘴上这么说,却把村里帮忙送的烟分类藏好,装进粗布口袋,唠叨的眼光像浸着月光。父亲爱蹲在村口打牌,忘了饭点是常事,母亲常常煮好饭菜去现场等他,看夕阳把她影子变得好才,直到牌局散了,才默默回家。有年父亲害了场大病,她整夜守在床头,用浸了酒的布一遍遍擦他的手心,像哄我们小时候喝药那样轻声念叨:"快些好起来。"</p><p class="ql-block"> 她的关怀藏在细密的针脚里。父亲的汗衫永远没有补丁,因为她总把我们穿旧的衣裳拆了,用平整的布块细细缝补;他的布鞋鞋底纳得比石板还结实,针脚密得看不见线头。有次父亲在集上摔了腿,她硬是拄着拐走了十里路去请大夫,小脚磨出了血泡,却笑着对父亲说:"不疼,比你年轻时背我过河轻松多了。"——这个在苦难里泡大的女人,把爱情酿成了陈年的酒,越久越醇香。</p> <p class="ql-block"> 四、零钱袋里藏着的光阴</p><p class="ql-block"> 大孙、大孙女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他们也结婚生仔,曾孙们每次回家,都会被太奶奶的零钱袋"袭击"。她颤巍巍的手从蓝布衫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币,面值大多是一块两块,却像捧着珍宝:"别告诉爸妈,买糖吃。"那些钱是她攒了许久的钱,她的钱基本都是掰着花的,只有这些小不点回家,她满脸都含着笑地看着他们奔跑。有时,还拿出她珍藏好久的食品,其实有的已过期,而她却不知,被孙子发现了,呛了她一下,母亲满脸尴尬。我每年带的铁观音,她不放冰箱,却放在床底下,一放就是好多年,黑茶饼倒被她阳差阳错收藏成至宝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暑假,重孙们在院子里追跑,有些无聊,她就念叨着让哥哥安装一个秋千在铁皮搭盖里,她在旁边负责一个一个排队荡秋千,皱纹的手烙得孩子发痒,笑声在小广场荡漾。梓茉那年回家,正值荡秋千的年华,慈祥的奶奶却特别照顾这孙女,次数与时间都特别不成正比,而这小姨(小姑)去莫名成了公敌,始俑作者确是奶奶特别的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五、干豆角里封存的守望</p><p class="ql-block"> 最难忘老屋冰箱里的棉布袋,装着母亲晒了整个夏天的干豆角。七月的碗豆长得疯,她搬着竹凳坐在树荫下,把青碧的豆角切成寸段,穿成串挂在竹竿上,阳光把它们晒成金黄,她便仔细收进袋里,像收藏岁月的琥珀。过年时我们返程,她蹲在地上分装:"老四家不爱吃辣,这袋干豆角很香,多分些给他们,记得炒时先泡水一小时以上,炒三层肉最好吃;老三家在长沙,多装些坛子辣椒,切得碎些。"塑料袋窸窣作响,她的白发落在袋口,像沾着的棉絮,而我们的行李箱里,永远装着她一年的牵挂。</p><p class="ql-block"> 她总说自己没本事,只会种地。可菜园里的茄子、缸里的腌菜,哪样不是她用汗水换来的珍宝?侄女厦门结婚那年她来我家,她对着一楼储藏室门口的草地叹气:"这么好的地,不种点啥可惜了。"在她心里,土地的价值在于生长,而她的价值,就藏在给孩子们准备的背篓里,藏在永远温热的饭菜里,藏在那句"路上慢些"的叮咛里。</p> <p class="ql-block"> 此刻母亲在老屋陪着生病的父亲,背上腰肌劳损让她对农活欲罢不能,屋外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株扎根土地的老藤。她后腰的止痛膏换了又换,却坚持扶着老腰,对着哥哥做饭指指点点。那些被岁月压弯的脊梁里,流淌着比夏日阳光更炽热的爱——是土地对种子的托举,是根系对枝叶的守望,是时光深处永不褪色的温柔。当我们在异乡的厨房里泡发那把干豆角,咸香在锅里翻滚,忽然懂得:这世间最磅礴的爱,从来都藏在母亲的掌纹里,藏在她用一生书写的、关于奉献与守望的长诗里。</p><p class="ql-block"> 母亲节来临,我在千里之外撰文写下对母亲的思念与祝福!母亲节快乐!身体健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