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感恩母亲节</p><p class="ql-block"> 以前,我并不清楚,中国也有个母亲节。</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这个洋节源于希腊,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传入香港、澳门,八十年代后期,九十年代传入大陆,虽然首先在年轻人之间流传,但普及到家喻户晓,却已经到了本世纪的2000年以后,而真正开始在母亲节到来之际,給母亲献上一束鲜花,或借此由头,请母亲以及全家人享受一顿美味大歺,或在手机上给母亲发信息问候、祝福,以及给母亲发个红包,却是最近几年的事。</p><p class="ql-block"> 感恩母亲,我们家首先应该感恩的,是我的奶奶。</p><p class="ql-block"> 我们从小就一直把奶奶叫婆,父亲姊妹八人,兄弟六人,我的爷爷、大爸、二达、两个姑姑,我都没有见到过,听父亲说,我的爷爷出生于晚清时期的一八八五年,上世纪民国二十七年(公元一九三八年),53岁的爷爷就因病去世了,大爸和二达也是英年早逝,在上世纪的民国那段动荡的年代,我婆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三达、父亲、五达、小达和两个姑姑养大,三达因病双目失明,父亲和五达,就成了家中的主要劳动力。</p><p class="ql-block"> 年龄最小的小达,一九五零年离开家乡,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抗击美帝,保家卫国,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小达就被分配到了新疆的玉门油田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婆和几个儿子分家后,粮食和蔬菜,就由在老家务农的父亲、三达、五达三兄弟负担,零用钱,就由在新疆工作的小达负担,有了小达每月按时给我婆寄来的钱,我婆的日常生活,就显得富裕了许多,虽然不阔绰,但也很是令周围的邻居们羡慕。</p><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那时起,我们家就没有和我婆在一起住过,婆特别爱干净,现在时髦的话叫“有洁癖”,而且喜欢清净,爷爷去世的早,我婆单独一个人,她住在正房的两间大房子里,房间里收拾的特别干净,几个儿子分别住在紧邻的偏房中,但父亲总是每天都要去看我婆,吃了没有,喝了没有,关心的无微不至。</p><p class="ql-block"> 我的孩提时代,开始有记忆的时候,是“吃大锅饭”的“公社化”时代,也就是“吃食堂”的特殊年代。</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家家户户的铁锅都被砸碎“大炼钢铁”了,但是,我婆那个小小的炒锅,还有一个不大的砂锅,并没有上缴,我有时去婆那里,我婆总是要给我煮点吃的东西,有时煮个鸡蛋,有时煮一碗面条,还有时烧点开水,冲一碗藕粉。</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吃食堂,每到开饭的时侯,无论男女老少,每天都到公社大食堂排队打饭,我婆虽然年纪大了,也照样得去排队打饭,每当这个时候,打饭的炊事员总是招呼我婆,先给婆打饭,我婆年纪大,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还裹着脚,行动颤颤巍巍的,但是,我婆每次都能得到年轻人的照顾。</p><p class="ql-block"> 开始吃大锅饭的时候,換着花样吃,今天吃的是米饭,明天就是面条,馒头,还有肉,一人一碗菜,说是要一直吃到共产主义。</p><p class="ql-block"> 到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还没有到共产主义,肉就没有了,接着,米饭、馒头没有了,再下来,菜也没有了,到后来,面条改成了烩面片,说是烩面片,其实就是白开水煮面片,放点盐,最后,“烩面片”也没有了,开始的每天两顿饭,也变成了每天一顿饭,而且吃的是苞谷面糊糊,每天排队打饭时,大人一勺,小孩儿半勺,打到碗里的苞谷面糊糊,稀汤泼水的能看得见碗底。</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我的碗里发现了一个没有搅开的苞谷面圪塔,我当时舍不得一口把这个面圪塔吃下去,正准备弦耀哩,被眼疾手快的姐姐发现并抢去吃了,我当时很生气,从那时起,吃饭的时候,我手里就拿一个打杵(木棍),看谁还敢来抢我碗里的好吃的,这件事,一直是大人们的一个笑柄。</p><p class="ql-block"> 饥饿,折磨着人们,经常有人倒下去,就起不来了。</p><p class="ql-block"> 偶尔听大人们在一起悄悄的议论说,“凉水泉的张某某死了”,“牛角湾的郭某某死了”,“白家岭梁上的邱某某死了”,而且很多地名,以前都没听过,也是死了人,其实,那些人都是饿死的。</p><p class="ql-block"> 人饿死的太多,活下来,吃顿饱饭,是每个家庭、每个人的最大奢望。</p><p class="ql-block"> 于是,山上的树叶,树皮全被人们捋剥下来,地里的野菜被连根挖起,人们想着法儿,用各种野生植物来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不少因饥饿而饥不择食,误食了有毒植物的人,不等回到家里,就倒地不起了。</p><p class="ql-block"> 我家住在月河北岸,涛涛的月河水,由西向东从我们中坝村穿过,月河南边再向南十几里路以外的凤凰山浅山坡上,有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植物,人们称为“橛子”,这种植物根茎长的一米多长,长高后的“橛子”分岔成三根茎叶,且茂密旺盛,橛孑的根糸很发达,是当时很多人充饥的“极品”。</p><p class="ql-block"> 一大早,大人们就带上镢头、弯刀,来到南山上,在橛子生长的地方,挖出橛根,断几根葛麻藤,把橛根打成梱,或背或担,运回家里。</p><p class="ql-block"> 橛根在水中洗净,浸泡,然后置放在“对窝子”(一种石头凿成的,和关中的“冲窝子”相似的容器)当中,用木制带把的杵棒,反复杵砸,砸碎后的橛根盛起来,置放在黄梢或者大盆中,加上水搅匀让其沉淀,然后捞出残渣,毕去上面的水,就得到了能裹腹充饥的“橛根粉”了。</p><p class="ql-block"> 然后,就是通过好几道工序,把“橛根粉”或做成凉粉,或做成饼,或搅成稠稠的糊糊赖以充饥。</p><p class="ql-block"> 我家虽说也挨饿,可我家有个能吃苦的父亲和母亲,父亲是个木匠,手艺是在旧社会避抓壮丁时,在西乡县、石泉县、汉阴县三县交界的边远山区,学的木匠手艺。</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外给别人家做木匠活儿,根据主人家的家庭经济状况,有给工钱的,也有给粮食的,父亲一般都是选择先去给粮食的主儿家干,一月下来,能挣点零钱,还能挣到一些全家人赖以充饥的粮食,加上我那个贤良能干的母亲,总是在晚上偷偷的给我们煮点拌汤,或擀点面条,或用面粉炕几张软饼子,我们白天在食堂喝那半碗糊糊,不顶事,每天都盼着天黒,因为到了天黑以后,就有好吃的“夜饭”了,我们全家和我婆一家老小,就这样顽强地活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冬天,我婆去世了,活了八十六岁,走的很安详。</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才是我们这个家的主角,母亲的娘家,住在汉阴县城关镇扬家坝村,母亲姐妹三人,上面两个姐姐,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大姨就嫁在扬家坝村不远的地方,每逢过年,以及端午节、中秋节,我们跟随父亲和母亲去外爷外婆家,总是要去大姨家,大姨非常喜欢我和姐姐妹妹,当我们到了大姨家的时候,大姨总是想着法儿的给我们做好吃的。 </p><p class="ql-block"> 母亲自从和父亲成家以后,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重担重压下,母亲虽然也经常抽空回娘家看望外爷外婆,但在家中的全部精力,都是用在我们身上,姐姐、妹妹、弟弟和我,无论谁有个头疼脑热,总是会第一时间,带我们去医疗站,找医生给我们治疗。</p><p class="ql-block"> 日常生活中,总是把我们吃饭、穿衣服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每年过年,都要给我们每人买一身新衣服,穿上一双手工纳底的棉鞋,每到冬天,我们姊妹六个人都能穿上母亲为我们亲手做的棉鞋、棉袄、棉裤,最让人不能忘怀的,是我们姊妹六人无论谁过生日,都能吃到母亲做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生日长寿面”,那碗底窝着的“荷包蛋”,能使我们获得满满的幸福感。</p><p class="ql-block">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及后来的“十年浩劫”期间,在“读书无用”思潮的影响下,别人家的子女在稍大一点的时候,都回到家里,帮着他们的父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儿去了,因为家家户户都缺劳动力,多一个人劳动,父母亲就可减轻一些生活压力。</p><p class="ql-block"> 但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就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世面的父亲,对我们姊妹们学习文化特别重视,父亲经常对我说:只有多念书,多学习文化,多增长自已的知识,最后你们才能走出农门,改变从事繁重体力劳动、改变当农民的现状。父亲经常教导我们: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没有文化是不行的,我不能让你们下一辈人,象我一样不读书,没文化,只能在农村,凭力气干活,辛苦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母亲也经常鼓励我们好好念书,希望我们长大后,做一个有文化、有出息的人。</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母亲养育了我们姊妹六人,姊妹六人中,除大姐只上了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外,二姐和我都念到了初中毕业,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全都是高中毕业,这样的情况,在缺衣少穿、物质贫乏的特殊年代,别的家庭根本做不到。</p><p class="ql-block"> 机会,总是倦顾那些有准备的人,在父亲和母亲这些不平凡的理念和良好的家风熏陶下,二姐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在西安市南郊的“陕西省卫生学校”求学上中专,毕业后分配到安康地区环境保护监测站工作,率先走出了农门,我也在教育部改革招生制度,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参加高考,被西安公路学院中专部(现长安大学)录取,成为“十年文革”以后首批大中院校的学生,毕业后,我也被分配到陕西省交通厅管辖的咸阳交通监理处高陵监理所工作,紧随二姐走出了农门。</p><p class="ql-block"> 在参加工作以后,我在工作期间,又考入“西北政法大学函授班”,开始了法律专业的学习,三年后,我通过了西北政法大学法律专业的全科考试,获得了西北政法大学法律专业大学文凭,并在西安市公安局高陵分局供职,当上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直到退休。</p><p class="ql-block"> 在父母的超前观念影响下,我和妻子结婚成家以后,继续秉承了父亲和母亲的遗训,在教育培养下一代的学习兴趣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女儿也在学习氛围浓厚的家庭环境中,养成了爱学习的好习惯,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女儿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高中毕业后,顺利的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继续研修研究生课程,并顺利获得硕士学位。</p><p class="ql-block"> 在公务员考试的关健时刻,女儿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上西安市政府办公厅公务员,经过不懈的努力,现在,女儿在办公厅的重要岗位上,担负着市政府无比重要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一代更比一代强,女儿的成功,是我们几代人努力的结果,父亲和母亲的育儿理念,父亲和母亲博大的胸怀,一直影响着我们这个家庭,使我们这个家庭从贫困的农村,走向了城市,在繁华的都市,有了我们立足的一席之地。</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在土地还没有分到户的那几年,粮食,一直困扰着生活在农村的人们,粮食的短缺,春夏之交的“青黄不接”,仍然有不少的家庭,在饥饿线上苦苦挣扎,当我了解到这个情况以后,就连续几年在这个关键时刻,提前从高陵县开着车,翻越秦岭,及时把面粉、粮食送到汉阴家中,并给父亲和母亲留下足够多的零用钱,及时的解决了家中的困难,也解决了姐姐、妹妹家的燃眉之急。</p><p class="ql-block"> 回忆那一段艰难的岁月,九十年代以后出生以及“00后”出生的孩子们,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他们的字典里,就没有“饥饿”这个词。</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孩子听我们讲那段艰难的历史,觉得那时候的我们这一代人可笑,而我们这一代经历过那段艰难岁月的人,感受最为深刻,我们觉得现在的孩子,才真正可笑。</p><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已经二十八年了,但母亲的音容笑貌,一直都刻在儿子的心里,并且一直特别清淅,母亲健在的时候,在我们国家,还没有母亲节这个节日,我们敬重母亲、孝敬母亲,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或是在母亲生日的那一天,无论多远,也要回到母亲身边,做一桌好饭好菜,给母亲买一身新衣服,并给母亲送上红包,祝福母亲身体健康,幸福吉祥。</p><p class="ql-block">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和母亲滿意的笑,就挂在了脸上。</p><p class="ql-block">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母亲辛劳了一辈子,在最需要我们尽孝的时候,因长期操劳,身患重病,多方医治无效,相继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和母亲的相继离去,是儿子心中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 值此母亲节到来之际,草撰此文,纪念我们伟大的父亲和母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郭达富</p><p class="ql-block"> 二O二五年母亲节(五月十一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