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道河传(长篇小说连载)八十一

龙泉谣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八十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才几天么来,县城就变得不认识了。临街一栋栋的二层小洋楼拔地而起,县城中心街拐角处有一个卷扬机在上下快速移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span style="font-size:18px;">上一回去西安寻东亮,回家的时候又在大哥家歇了一晚上,当时把县城来了个穿堂过,到处还是低矮的砖木结构的安间房,临街商铺大多还是老式门板房。咋弄的,一夜之间,城里人都发了财?村里盖三间平房也得三、五千元,何况这是县城,啥都比乡里贵,不说盖两层楼房了,就是盖三间平房也得万把元,这么多钱都从阿搭来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你发啥瓷哩,朝阿搭走呀?十字路口,芳菲茫然地问道。春梅回过神努了努嘴,轻声说,朝西。春光大哥么在,晓梦大嫂和侄子新军、新林在家。春梅问大嫂,我大哥哩?大嫂说,跟谁说个事去,一时就回来了。春梅问新军想报考啥军校?新军说,想考空军,身体验过了,就剩文化课了。春梅问,有把握么?新军笑了笑,肯定地答道,你侄娃子想干的事还有干不成的?!大嫂说,甭听喔谝的增的,出腿才看两腿泥哩。新林在房间里看书,出来把春梅和芳菲招呼了一下,又进了房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大家正说着话,家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响,大嫂说,你哥回来了。春梅和芳菲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大哥大踏步进了客厅说,都快坐。大家又坐了下来。大嫂说,你说你的,我给咱做饭去。芳菲要去帮忙,大嫂不让。还么等芳菲开口,大哥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考上了?芳菲说,考上了,多亏大哥帮忙。大哥说,我也么帮啥忙,就是搭了个话,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木。大哥又问春梅,佳民哩?春梅说,在哩,马上收麦呀,把囤收拾个子。你阿家咋向?春梅低下了头,躲开大哥的眼睛,慢吞吞地说,好着哩。大哥抬高声调问道,到底咋个向么?春梅说,我想把伢接到我喔搭。咋了?伢现在一个人在老窑里住着哩。乃不是跟伢女过着哩么?娘们俩顶了嘴。你再甭糊涂了先,你吃的亏还不够?大哥的声一大,春梅的泪水夺眶而出。春梅擦了一把眼窝说,你甭管先。芳菲一看兄妹俩话不投机,气氛有些僵,赶紧打圆场道,春梅也是出于好心,不知道东亮他婆悦不悦意来哩?春梅府囔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大哥家出来,春梅和芳菲一块向九道河娘家骑,她得在小弟家给歌子逮猫。春梅闷闷的,芳菲故意问道,还生着气哩?春梅放慢了车速,回头说道,么有。么有乃哭啥哩?哎呀,甭问了先,泼烦不泼烦么?!春梅把话一说完,便跳下车子,朝四下里看了看,说,你给咱挡个子,我方便一下去。芳菲把自己的自行车跟春梅的并排放在一起,身子向外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春梅进了路旁的树林。么有多大功夫,春梅在里边喊,你身上有纸么?芳菲在口袋里摸了一阵,还真摸到了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块手帕。她捂着嘴进了树林,在靠近春梅蹲着的地方,把手帕递了过去,说,你是尿河滩呀,咋阵慢的?把喔快些,小心长虫。春梅接了手帕边向裤裆衬边说,也就是的,马家有个女的在硷畔上尿的时候就让长虫钻了,最后把人眴死了。恰在这个时候,一条小灰蛇从草尖上扭动着一飞而过。芳菲眼尖,尖叫了一声,蛇。春梅本来说蛇说的时候头皮就有些发麻,听芳菲这么一喊,吓得她“妈呀”地叫了一声,提着裤子就向外跑。芳菲见春梅跑,她倒“呵呵”地笑着说,么事,喔么碎的蛇,看把你吓成啥了?哎呀,谁叫你一惊一乍的先。蛇是小龙,吉虫,今年你要遇上贵人了。把人魂么吓遗了,还贵人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猫逮了回来,歌子找来一个纸箱子,在箱子里铺了网套,让猫住了进去,然后她把箱子放在了父母房间的桌子下面。紧跟着歌子挤了羊奶,一天三晌地喂猫。猫刚开始不会吃碗里的奶,歌子便用指头沾了奶,把指头放进嘴里吮吸,示范给猫看。然后她用指头蘸了奶去喂猫,当猫咬住她的指头的一霎那,歌子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哇”地哭了起来。她生气地骂道,咋阵难伺候的?岁亮说,你把奶搁到它的窝跟前,它饿了就会去吃的。歌子便把奶放在箱子旁边,然后坐在小板凳上观察。果然,不大功夫,猫从箱子里爬出来,“喵喵”着伸出舌头舔奶,歌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到了晚上,歌子把猫放进被窝,搂着猫睡。小猫缩成了一个小绒球,蜷在歌子怀里,发出轻轻的鼾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白天,歌子嫌房子里边黑,便把猫挪到了宝庭底下。猫咪叫啥名字呢?歌子说,叫灰灰吧。岁亮说,过几天猫一脱毛,颜色就变了,女大十八变木。乃叫啥?你么看喔眼窝兰的跟水样的,就叫兰兰。歌子听岁亮一说,就抬头看天,宝庭上的天一丝云都么有,几只麻雀“喳喳”着从房顶飞了过去。歌子说,水是白的,天才是兰的。岁亮说,海水是兰的。歌子说,我又么见过。么吃过猪肉还么见过猪哼哼。对门桂芳婶姓蓝,伢听见了不高兴么?么事,又不是同一个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兰兰在房间里圈着,阿黄想进去跟兰兰玩,它又怕歌子骂它,急得在房子门口打转转。这下好了,它半蹲着围住兰兰的“箱房”看来看去,嘴巴哈出的涎水滴在了兰兰的“褥子上。歌子说,看啥哩?有啥看的?给兰兰逮个老鼠去。阿黄挨了训斥,“呜呜”着扭头向门外走。岁亮说,兰兰喔么碎,咋会吃老鼠哩?阿黄听岁亮这么说,便停下脚步,蹲在家门口朝大路方向看。迎叔家的黑狗引了个卷毛母狗从南向北跑,到了自家门口,向左一拐到了柿子树底下。阿黄见状,飞也似的向黑子和卷毛跑去。</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爨爨拿着葱就锅盔跑了进来,她边嚼着馍边弯下腰说,阿搭来的?歌子扬起头说,我妈从我岁舅屋里逮的,哎呀,你吃葱哩,离猫远些。爨爨说,蚕怕葱跟蒜哩,猫不怕。不怕也离远些。哎呀,么见过啥先。朋朋拉着羊朝回走,他见岁亮家里人多,便把铁链子向羊脖子上一缠,让羊自己回家,进了岁亮家的门。朋朋问道,猫叫个啥?岁亮“兰”字还么有说出口,歌子抢先说道,灰灰。朋朋说,喔么难听的名字?岁亮还想说,歌子窝了岁亮一眼,岁亮便不说话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春梅在厨房里做饭,她放下菜刀,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头探出灶房说,歌子,叫你爸跟你谋谋舅去,饭对了。歌子哎了一声,蹦蹦跳跳着出了门。春梅又对岁亮说,到东头地里拔些葱,顺便摘些辣子,再把明明跟宁宁叫一下。爨爨说,四婶,两个娃在我屋里正吃着哩。春梅说,今个不是轮我屋哩么?爨爨说,我妈说来,谁屋里饭对的早,就叫娃来谁屋里。你妈饭还阵早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谋谋舅买了一台小型联合收割机,他给老四说今年不去远处,先从你村里开始试着收,老四一口应承了下来。春梅和老四商量着就把一、二等地的麦让机器收了,村南的两片麦子,路太窄,车不好进去,人工收割。太阳像火球,把人晒成了红薯干。谋谋舅、老四、东亮的身上、头上全是黑灰。几个人轮番用甩子掸了灰,洗了脸,坐下来吃饭。老四说,谋谋,机器收麦就是快。谋谋舅说,你给咱多挛几家先。老四说,行木,一时吃毕饭,我就问去。谋谋舅对一旁站着的春梅说,姐,你也坐下吃先。春梅说,么事,你吃你的,我给咱盛饭。谋谋舅问东亮,工地放到啥时候?东亮嚼着辣子锅盔,见谋谋舅问,放下锅盔说,十天,十天后收假。春梅问,我姑妈好着么?谋谋舅说,好着哩,就是闲不下木。春梅说,乃还下地不?不了。哦,你去九道河来么?么有。你让喜子给你问个子,看他喔搭要不要机器收麦?到时候再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个锅盔完了,土豆丝也见了底,春梅给岁亮丢了个眼色,岁亮端起空盘子,进了灶房去打菜。阿黄眼巴巴地站在东亮身旁,涎水流了一尺长。东亮趁春梅说话不注意,掰了一小角锅盔,塞进了阿黄嘴里,阿黄噙着锅盔,掉头进了西房子。几只喜鹊扑楞楞落在家门口的桐树上,“戛戛”地叫个不停。春梅说,得是来客呀,脚心阵痒的?老四说,家家都虎口夺食哩,谁来呀?春梅说,不对,就是来客呀,你么看门口喔嘎鹊叫的喔么欢。老四说,客不是在咱屋里坐着哩木?!呵呵。东亮说,估计我黑娃哥回来了,来咱屋呀?春梅说,你咋知道的?东亮说,我猜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完饭,老四让谋谋舅在西房子睡觉,他去村里问谁家愿意用收割机收麦。不大功夫,老四回来说,大部分人都是人工收,老刘、崔老大、五叔想用机器收,就是嫌麦茬太高了。谋谋舅说,伢咋知道的?你早上收的时候,伢都来看了。哦,乃下午收的时候,我把机器调一下,把麦茬压低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