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后的嫩果

早韭晚菘

　　五一长假后的第一个双休，阵风不止，流动的空气带来极致清凉，阳光灿烂也并未觉得热，在立夏后的南京实不多见。昨日阵雨恰到好处，洗蓝了天空，搓白了云朵，鸟鸣混着晨曦飘进纱窗，较往常更显通透，隐隐清脆了三分。

　　该是出门呼吸的季节，窝在家里是不可饶恕的，可又能到哪儿加倍这清爽的感觉呢？要么山林湖边，要么菜畦田间，爹娘的乡村小居，当然的不二之选。

　　一周前我来过，从育苗大棚移栽下地的菜苗尚小，没什么叫人赞叹的，唯有西葫芦苗茁壮，开出了黄花，花蒂处隐隐膨大，有点果的形状。四季豆苗堪忧，老娘颇无奈，今年已第二次补种，依旧瘦骨嶙峋，连爬架的气力都没有。

　　黄瓜、丝瓜、苦瓜苗，也普遍发育不良，蔫蔫地，弱弱地，瞅着难受。屋漏偏遭连夜雨，蜜虫又来凑热闹，泛滥成灾，药打不灭，手抓不尽，眼见着吸干了嫩芽的营养。

　　传统农耕节气谚语：立夏不下雨，犁耙高挂起，今年春夏之交，南京雨水偏少，菜苗生长缓慢并不奇怪。由衷佩服古人智慧，顺应四时节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我劝老娘，如此光景非人力所及，预报未来几日下雨，地透了，苗自然就壮了！一语成谶，无根水淋漓了两三天，觉醒了菜苗的成长因子，只一周便叫人惊叹连连，这成片蓬勃的幼果啊，怎样的酣畅与爆发！

　　蹲在菜架间，有种置身部队营房的沉浸感，一切都是整齐的，老爹的手艺完美诠释了一位传统军人过硬的内务素质。黄瓜苗、西红柿苗争先攀上去，叶密茎壮，头顶黄花，点缀着嫩果，毛茸茸、光溜溜，憨嘟嘟，与襁褓中的婴儿没区别，嫩到可爱，恨不得啃上一口。

　　西葫芦苗已完全生长了，四处冒着花，到处支着果，却又满是稚嫩，像极了身高一米九的六年级小学生。这是怎样招人稀罕的果啊，嫩油油泛着光，犹如包了浆的文玩，修长圆润的体态，隐约透着线条和花纹，真是俊美的坯子。

　　这立夏后的乡村，到处都是探头探脑。菜畦里，青椒苗、茄子苗也开出小花，蜜蜂飞舞，嫩果可期。山坡上，镶嵌着一片树莓，犹如斯里兰卡红宝石，璀璨里透着香甜。果树稍，毛桃扑上红脸蛋儿，戴着花边草帽的小柿子漂亮极了，粉雕玉琢，勾魂夺魄。争先恐后的嫩果啊，生怕错过节气的召唤，明天不知又从哪儿蹦出来。

　　汪曾祺说：活在世上，你好像随时都在期待，期待着有什么可以看一看的事。立夏后的嫩果便是值得期待的，因为都是新的，都担着希望。我，满怀期待，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