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入帘青

小桐

<p class="ql-block">以前读到《陋室铭》的“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时,想着这个“痕”和“色”用得真好。要是我可能写成:春草帘前青。</p><p class="ql-block">这真是一板一眼的写法。没有意境,没有想象。最致命的是将“草色”与“陋室”这一番交情写得索然无味。</p><p class="ql-block">而“草色入帘青”,“草色”,再以一“入”字,真说不出的空灵,说不出的画意,也说不出的情感美…</p><p class="ql-block">情感美在,“陋室”与大自然之间完全没有“隔阻”,彼此“打成一片”。</p><p class="ql-block">室外的草色可以不等你邀请而随意入帘青。</p><p class="ql-block">“入”字,写出了“草色”是多么的主动与亲近呀……</p><p class="ql-block">在刘禹锡笔下,“陋室”很美好。</p><p class="ql-block">因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p><p class="ql-block">因为可以调素琴,阅金经。</p><p class="ql-block">因为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p><p class="ql-block">这些美好都深深打动着我。</p><p class="ql-block">但,其实最打动我的,我认为“陋室”最美好的地方,都不是上面这些,而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p><p class="ql-block">天地最生机的颜色,“绿”呀“青”呀,可以这样随意“上”到阶来,可以随意入到帘来…</p><p class="ql-block">所以这个“陋室”哪里“陋”呢?它有墙有边,却又似是“无边”,它的帘、它的阶,大自然可以亲自来调染上色彩——这是多么奢侈的色彩啊!</p><p class="ql-block">记起陶渊明的《读山海经》:</p><p class="ql-block">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p><p class="ql-block">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p><p class="ql-block">鸟儿可以随意到我庐外的树上做巢,嘤嘤成鸣,所以,我真爱我的庐呀!</p><p class="ql-block">想来,渊明的“庐”再陋,也是不陋的!</p><p class="ql-block">苏东坡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p><p class="ql-block">这话固然说得很有道理。</p><p class="ql-block">但知道吗!很多人看到月,却不一定看见“月色”;看到“草”,却不一定看见“草色”;看到“苔”,却不一定看见“苔痕”……</p><p class="ql-block">想起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桥》:</p><p class="ql-block">我那时有的是闲暇,有的是自由,有的是绝对单独的机会。说也奇怪,竟像是第一次,我辨认了星月的光明,草的青,花的香,流水的殷勤。</p><p class="ql-block">所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最美在哪里?</p><p class="ql-block">美在诗人对“草”呀,“苔”呀这些景物不只是接触和知晓, 他比接触或知晓更进一步,是完全自由地沉醉在其中。</p><p class="ql-block">因此,他告诉读者的不是呆板的景物,而是室外的“苔痕”、“草色”,是怎样的不邀而来,怎样的诱惑他……</p><p class="ql-block">所以,读到最后发现,陋室不陋的背后,是因为诗人有颗闲适淡泊,融入自然的心呀!</p><p class="ql-block">融入自然,所以陋室可以如此无边开阔,可以如此春色弥漫…</p><p class="ql-block">《青花瓷》有句歌词云:</p><p class="ql-block">帘外芭蕉惹骤雨 门环惹铜绿</p><p class="ql-block">“草色入帘青”,在我看来,也可以是,帘招惹来了草色青!</p><p class="ql-block">因为“帘”足够爱自然!</p><p class="ql-block">其实是“帘”之主人足够爱自然!</p><p class="ql-block">唯有“爱”,才能消融世间一切有形无形的“阻隔”,才能让彼此往来变得畅通无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