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给娘亲写封信

白云摘月

我给娘亲写封信

敬爱的母亲：

昨夜又梦见您了，梦见了老宅门前的青石阶覆盖的青苔又厚了很多……您坐在门槛上剥玉米，发间落满霜花。太行山红旗渠胖的雾气漫过篱笆墙，浸湿了您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您还是那样永不知疲倦，永远在为儿女们操着操不完的心……娘，天堂远而又近，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慈祥面容映入眼帘，是您担心孩儿走入梦中迷失找不到您……

　　跪下来端祥慈母，泪眼迷离，依稀那年我攥着您用鸡蛋换来的铅笔头，在石板墙上划出第一个"人"字时。您用皴裂的指腹抹去我掌心的墨痕，说："儿啊，往山外去写，要出息地走出大山…… " 。从此幼小的心里便烙上了一个心印，走出去……要想走出大山去，必须好好读书。良言母教，永恒心间，时至今昔从未敢忘。

煤油灯在土墙上摇晃时，我总看见您跪在观音像前，用麦秸杆蘸着盐水给我擦冻疮。您说黄连虽苦能入药，可您连黄连都没尝过——省下的药钱全换成我们兄妹几个的写字本。

　　参军通知书来的那日，您把攒了半辈子的银镯子换成了几十元钱硬塞到我的手上，那是你出嫁时姥姥给你唯一的嫁妆……汽车鸣笛走开时，您沿着红旗渠岸边竞追了半里地，蓝头巾在风里飘成褪色的旗。

那一方蓝头巾终成了我最深刻的记忆。后来我当兵的几年里听邻居说，您娘总是拄着枣木拐棍，头上裹着那一方蓝头巾，站在村口老槐树下遥看远方，一站就是半天……儿是娘的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最终您走时我还是未见上您最后一面。寸草之心，春晖未报？

　　是梦吧，不是？清明雨又打湿了您坟头的野菊花，弯腰摇曳着，那是你疲惫的身躯。丝丝雨凉，花瓣含珠欲滴，是娘亲的泪水。我跪在青苔斑驳的墓前，依稀看见五十岁的您仍在灶台前佝偻着熬小米粥，蒸汽模糊了墙上的"三好学生"奖状，那是我对您老最好的报答，走出大山去，写好 “人” 这个字。我走出了大山，走正了人生，一撇一捺的“人”字，写的方方正正，一点未歪。

太行山的云掠过红旗渠，恍惚又见您站在晒谷场，用豁口的木梳替我篦去头发里的麦壳，您几回回麦场劳做，麦场的麦垛窟窿里就是我的睡坑，几回回木梳划过的流星就是您对我的……

　　此刻满山松涛呜咽，我忽然读懂您临终时望向窗外的眼神——那是在等儿子回家，还是在看太行山顶漏下的那缕光？那缕光透过青石窗户抚到了您的脸颊，是儿眼神无限的眷想。当雨雾漫过山梁时，青石阶上的露珠一滴一滴，都是您没流完的泪，杜鹃啼血、布谷呼唤，儿在归航……

　　想娘了，是母亲节，梦里依然娘亲影。您为家、为儿女操劳了一生，惜苍天为何不眷顾于您老，让您五十岁便离开了我们……春晖未报，感恩何有？跪下叩问苍天祈祷，别让梦醒，让娘抚儿面颊永远，让儿永远不忘来时之路母之艰辛。

母慈子未尽孝，谁说寸草心，春晖无归期，怎能报？

儿 泣叩！

甲辰2025年5月12日母亲节于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