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文化内涵与禅画

知白守黑

<p class="ql-block">  济公,为家喻户晓之南宋禅僧。祖籍浙江天台,俗家姓李,于杭州灵隐寺出家,法名道济。一说济公为梁代高僧宝志,皆因“志公”与“济公”音近,且“被发徒跣”外形相似之故也。现根据《湖隐方圆叟舍利铭》(即济公墓志铭)所记济公之行状,实为道济无疑。</p> <p class="ql-block">  济公既有“癫僧”“疯和尚”之称,又有“活佛”“圣僧”之誉。言其“癫僧”,盖因其蓬头垢面、饮酒食肉、放浪不羁、状如痴癫而得名;言其“活佛”,乃由扶危济困、扬善惩恶、侠义济世、慈悲度人而传扬。其非俗非僧、非凡非仙、似丐似氓、似侠似智的形象,尤其是外“疯癫”而内“侠智”的文化象征,实有深意存焉:</p> <p class="ql-block">  济公纵情诗酒、不拘礼法、打开自我、任性逍遥的性格特点,这是佛教世俗化之后,追求“乐生”“乐活”的时代特征的折射,又是崇尚“狂欢”“戏谑”的民间信仰的赋形;</p> <p class="ql-block">  济公狂放不羁、特立独行的精神气质,这是魏晋风度“狂狷”“率性”之流风,亦是寒山拾得“头发蓬乱、蔽袍飞扬、迎风欢笑”空明禅境之遗韵;</p> <p class="ql-block">  济公衣衫褴褛而锦心绣口、酒肉穿肠而心如天碧的形神错位,这是庄子《德充符》中“形不全”而“德充满”的文化隐喻,又是禅宗破执扫相,酒肉亦可通禅,“兰陵美酒”何异于“曹溪一滴”的活泼禅机的启示;</p> <p class="ql-block">  济公戏仿神话英雄的喜剧风格和浪漫色彩,这是禅门临济宗棒喝开悟的“狂禅”风气使然,又是天台宗“善巧方便”法门所呈现之“降龙罗汉”的欢喜之相;</p> <p class="ql-block">  济公“癫行”的“怪异”举止,和嬉笑怒骂的荒诞行径,这是大乘佛法“神通”现世,随俗化俗,“貌混凡夫”的需要。所谓“菩萨显神通,人才知景仰”,“不于人世翻筋斗,弄把戏”,又如何彰显神通广大之妙法?济公的“神异”故事,正是为了印证其“济世”之“神通”本领,为了亲近和唤醒世人,缔结其慈悲度人的因缘。虚云师父就说过,“济公乃菩萨应化,示现疯癫,实为度化众生”。</p> <p class="ql-block">  济公形象是荒诞性与神异性、多义性与开放性、丰富性与融合性的统一,文学作品中的济公,往往是神僧、义侠和公案三结合,是专管人间不平事、替天行道的“活菩萨”。对奸臣恶霸而言,他是“混世魔”;对平民百姓而言,他又是“欢喜佛”。曾有人以英文中的“trickster”来形容他,把他作为“恶作剧”与“救赎者”的结合体。当然,济公并非一个救世主,也不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侠客,但他匡扶正义、慈悲渡航的神奇传说、济世情怀和利他精神,已经融入世人的心中,代表着世人对公平正义的向往。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活着的“济公”,薪有传而灯不灭。</p> <p class="ql-block">  济公的影响源远流长。林语堂在《人生的盛宴》中这样评价济公:“受中国民众所爱戴的最伟大的疯和尚无疑是济颠和尚。”南怀瑾也说过,若以诗境、诗格而论,济公与宋代的范成大、陆放翁相比较,“并无逊色”。他的传奇故事,诸如飞来峰、斗蟋蟀、运木古井、大闹相府等,在民歌鼓词、宝卷弹词、小说戏曲中广为流传,《济颠语录》《醉菩提》《麹头陀全传》《评演济公传》等,是其中影响最大的版本。曾传至日韩和欧美,“道济天尊”是东南亚一带崇拜的偶像,而《醉菩提全传》为大英博物馆所收藏。</p> <p class="ql-block">  而取材于这些文本和传说的济公画像,历来就是禅画中的一个重要主题。虽然许多著名画家已着先鞭,但上海周钟文先生,在广采博取之后所作的水墨写意济公图,却别有风味。他的系列“济公活佛”作品简练古朴,大巧若拙,将以形写神、数笔传神的线条和酣畅淋漓、挥洒自如的墨色相融合,并且吸收了减笔、刷笔、逸笔等传统技法,巧用浓淡燥润的变化,又自出机杼,深味济公“狂禅”的“平民”内涵,为我们画出了一个活泼天真、洒脱不羁、深情温润的济公,甚至连他沉思的笑容、衣服的质感、芭蕉扇的毛边、佛珠的光泽、酒葫芦的腰绳和小嘴巴,都非常细腻别致。这一幅幅画面中神情毕肖、呼之欲出的济公,既是周钟文先生的个人美学体验,又是和济公爱好者、禅学爱好者、绘画爱好者的对话、碰撞和共鸣。济公是周钟文先生的,又是大家的;是我们的,又是你们的;是天台的,又是世界的。</p> <p class="ql-block">  周钟文先生的系列济公画作,本次在济公故里天台展出,意义非凡。这就仿佛是打造了一个艺术的IP,将以其独特的水墨神韵,和游本昌扮演的“活济公”形象,成为当代济公艺术传播之双璧,走进千家万户,让济公活在当下,传之久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