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情深

闲云野鹤

<p class="ql-block">谨以此美篇,纪念我深爱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母 子 情 深</p><p class="ql-block"> 上学后,随着知识的不断积累,逐渐能看小人书和小说了。但那时由于家里穷,买不起,就到处找同学们借着看,看的书乱七八糟,五花八门。但我最爱看的还是有关打仗的书。记得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我让邻居去洛阳帮我买一本“林海雪原”,回来后,书拿回来了,但5毛钱的书钱,一直也没有还上,遗憾终身!</p><p class="ql-block"> 视野的开阔,不知怎么,总有一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抹也抹不掉:一队队解放军战士,肩抗钢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一、二、一”的口令,威武雄壮,振人心魄。</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课本上描写的“百万雄狮过大江”的“第二十四号船”的勇士们,喊着“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口号,把红旗插到长江南岸的情节,电影董存瑞“为了新中国,前进”舍身炸碉堡的壮烈场景,黄继光舍身堵抢眼的高大形象,”林海雪原”的杨子荣,“红岩”中的江姐、许云峰等都在我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地印记,总觉得“他们好威风”啊!</p><p class="ql-block"> 从那时起,朦朦胧胧的脑子里,竟产生了一个梦:长大了当兵去。</p><p class="ql-block"> 我18岁那年,机会来了。</p><p class="ql-block"> 报名时间不久,就到了检查身体阶段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孩子,能有什么问题,自然是过关斩将,一路顺风,就剩“透视”一关了。</p><p class="ql-block"> 但问题恰恰在“关”前冒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报名的12名小青年,一轮下来,淘汰了一半,但名额只有4名,究竟谁去谁留?</p><p class="ql-block"> 村党支部研究的结果,当然是4名贫农后代。两名下中农,虽然也是依靠的对象,但总不如贫农穷的可以,我当然在录取之列,村子了的高音喇叭也响遍了全村。</p><p class="ql-block"> 我高兴,我欢呼,我一溜小跑向外婆报喜。</p><p class="ql-block"> 提起外婆,为我当兵还有一段故事。</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婆,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心地非常善良的老人。由于生活的艰辛,一头乌丝早早的就变成了一头白发,饱经忧患的脸上刻满了一道道皱纹,由于牙齿脱落,咀向内瘪着,但身体硬朗。我几乎是在外婆家长到上学的。她的那颗善良的心,我永远不会忘记。</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我们家弟兄多,且又都是半大小伙子,正是能吃能喝不能干的年龄,在食堂打回饭来,母亲总是煮大半锅野菜,和打回的饭搅和在一块儿,为的是多一点,能填饱那一个个能数的清几根肋骨的小肚皮。弟兄们你一碗,我一碗,如风卷残云,刹那间告罄。看着我们兄弟狼吞虎咽的样子,母亲甜蜜的脸上却无声的滚下了一串串泪花。</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家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也是每天都在为填饱我们的肚皮而不停的忙碌着。</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母亲下工回来后,一改往常乐观的神情,拖着一双疲惫的双腿,两眼无神,坐在我小心翼翼递过去的凳子上,足足有十几分钟时间,一言不发。我看见她嘴角不停的抽搐着,接着两行无声的眼泪顺着面颊淌下来,“这可咋过呀!”她大喊一声,突然间号啕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和兄弟们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这是什么?”我的小弟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哪里弄来的?”我母亲的哭声停了,连泪也没顾上擦,兴奋的问。“从瓦罐里(盛面粉的瓦罐)拿的,里面还有好多好多呢!”我小弟领着母亲走到瓦罐前,见里面有一个蓝底白花包袱皮,里面包着七、八个黑乎乎的东西。原来那是用柿子和麦麸积压在一起,晒干后,用石磨磨碎成面,蒸成的窝头。</p><p class="ql-block"> 这几个救命窝头,不啻是猴头燕窝,它解了我家的燃眉之急,它抚平了母亲因饭票吃光,东借西借未果的焦急的心。</p><p class="ql-block"> 但它是哪儿来的呢?一看见那个熟悉的包袱皮,我们自然知道那是外婆送来的。因为外婆不止一次的用这个包袱皮给我们送过吃的。后来,总想着见外婆问一下,但因为参了军,一直也没有机会问。连她老人家病故时,我也没在跟前,这成了我终生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当时的支部书记王明福是我外婆的干儿子,对于我参军,很自然地他会征求她老人家的意见。他第一次见我外婆时,外婆连连摆手,“不中,不中!你大哥(指我大舅)就是过去被抓去当兵,到现在也没回来,也不知是死还是活。”无论怎么解释,外婆总是那两个字:不中。</p><p class="ql-block"> 几天后的集市上,王支书见了我外婆,还没等他开口,我外婆紧走几步,张口就说:“明福,才(豫西人习惯把人名简化成一个字)想去当兵,就让他去吧,我打听过了,现在当兵和过去不一样了。”“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村支书高兴的笑着,“我们已经研究过了,最近几天就去关林透视了”。</p><p class="ql-block"> 我参军,我外婆是我坚定的支持者,有了这喜讯,我怎能不去向她老人家报喜呢!</p><p class="ql-block"> 吃过晚饭,我蹦蹦跳跳从外婆家回来。我的喜悦心情实在忍耐不住,嘴像连珠炮似的形容外婆的高兴,丰盛的晚餐。但我突然发现大家的神请有些不对,我诧异了,就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弟嘴快,“哥,不让你去了!”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爷爷慢吞吞的说:“不去就不去吧,咱年龄还小,明年再去也行”。我母亲半天没言语,突然说:“不中!走,我陪你到大队去,问问他们为啥不让咱去”!</p><p class="ql-block"> 大队部就在福和爷家后顶墙,穿堂过屋,一会儿就到。</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进屋找他们“说理”,我怕说不好,就没进屋,在屋外听他们说。</p><p class="ql-block"> 当时,对于当兵,并不是人人都想去的,有人为了躲避当兵,还把手指剁掉一节。对于我这个闹着要去当兵的,别看他们脸上挺严肃,其实,他们心里高兴着呢。</p><p class="ql-block"> 原来,当下午定下来后,其中的一个落榜者,因其妻正和其闹离婚,参军后,就变成了军婚,就离不成了,不知道说通了哪位领导,竟改变了初衷。</p><p class="ql-block"> 我一边听着,一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幅图画。</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解放后除了抗美援朝战争中有三名同志参军外,不知什么原因,再也没人参过军。我们这一批,也可能是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首批,在村里,其影响自然非同小可。</p><p class="ql-block"> 自从村里宣布了我们四人的名单后,我们生产队就像炸了营,今天东家请吃饭,明天西家请吃送行饺。我们生产队只有韩、王两姓,两姓不和,人皆知之。但这次却一反常态,不仅韩姓的请吃饭,好像比赛似的,王姓也强拉硬拽非要我到他们家吃顿饺子。说起来惭愧,长这么大以来,也没那几天吃的多。虽然那时家家都不宽裕,但却都是白面饺子,并且都是肉馅儿的。</p><p class="ql-block"> 我在门外听着,如果不让我去,我能对得起谁?我能对得起韩、王两姓的饺子吗?批准去当兵,已向亲戚朋友家送了喜讯,到了又没去成,多丢人呢?!我从上学后就睡思梦想的“当兵梦”不就一下子成了泡影了吗?</p><p class="ql-block"> 我不顾一切的冲进去,看着我母亲和他们争的面红耳赤,双眼含泪的情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委屈的哭着、哭着……</p><p class="ql-block">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