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称/美篇家园</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7030900</p><p class="ql-block">照片/部分网络</p> <p class="ql-block"> 窗棂外,银杏叶飘落如蝶,我握着母亲布满老年斑的手,恍惚看见三十年前的春天。她站在缝纫机前,月光绸旗袍裹着杨柳腰,银剪裁开布料时似裁开星河,针脚细密得如同绣娘在蜀锦上写诗。那时的皱纹是初春湖面的涟漪,是笑意酿成的酒窝,连指节都带着栀子皂角的清香。</p> <p class="ql-block"> 梅雨季总裹挟着槐花香气叩响记忆。八岁那年的暴雨夜,她背着高烧的我奔向医院,泥水溅湿的裤管下,小腿线条像工笔勾勒的竹枝,在雨幕中倔强生长。路灯光晕里,她鬓角贴着的湿发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喘息声与鼓点般的心跳,成为穿透时光的叩击。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夜她踩碎的不止是水洼里的月光,更是将青春碾作护佑我的星屑。</p> <p class="ql-block"> 针线筐里的顶针渐渐生出铜绿,母亲的青丝却在灶火与晨曦中褪成霜色。记得高中住校时,她总在启明星未落时就蒸好槐花麦饭,保温桶揭开时氤氲的雾气里,分明看见她食指被烫出的水泡,却仍笑着说"趁热吃"的温柔。那些穿过晨雾送来的食盒,盛着比槐花更清甜的牵挂,让十六岁的我不曾懂得,蒸汽模糊的何止是眼镜,还有她眼角的鱼尾纹。</p> <p class="ql-block"> 真正读懂时光的刻刀是在异乡产房。当阵痛如潮水袭来,母亲布满茧子的手突然变得像二十岁时般灵巧,轻轻抚平我汗湿的额发。产房顶灯照着她花白的发根,我才惊觉岁月早在她额头犁出沟壑,那些曾用来绣牡丹的纤指,如今连拧保温杯都要微微发颤。新生儿的啼哭声中,她眼角闪烁的泪光,恍若三十年前缝纫机旁滚落的汗珠,在时空里凝成琥珀。</p> <p class="ql-block"> 银杏叶又黄了七回,母亲开始把眼镜链系在襟前,走路时总扶着那株见证过她青春的银杏。某个秋晨,她对着镜子数白发,突然哼起《茉莉花》小调,阳光穿过她稀疏的银发,在皱纹里流淌成金色溪流。此刻我方顿悟,那些被岁月收缴的美丽,都化作滋养我生命的养分,如同古槐将花瓣还给大地,又在年轮里镌刻永恒。</p> <p class="ql-block">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黄景仁的诗句突然涌上心头。母亲却笑着拾起飘落的银杏叶,别在我发间,那姿态与三十年前为我簪花时别无二致——原来真正的美丽从不曾被岁月带走,它只是从娇艳的容颜,化作了照亮人间的大爱长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