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行之清江古河床D3

中温

　　4月22日仍夜住沐抚，7点30分出发前往清江古河床徒步，是“恩施行”安排的唯一一次非景区徒步。我们通过换乘小车进入村道，约10点到达“利川古河床京兆山庄”，山庄墙壁上悬挂许多户外徒步群的队旗，京兆山庄的主人很好客，说清江古河床石头很滑，劝我们买袜子套在鞋子上防滑，有人买了，我认为自己穿登山鞋可以防滑就没买。

　　我们今天又分成两队人马，一队徒步，一队直接去了“三龙门”。等齐了人我们就在向导的带领下出发了，向导是本地人，年纪应该有60多岁了，看其走路既稳又快，果然是一把好手，他一路领先，泥泞的下山小径，他也能轻松拿捏，反观驴友包括我自己就要小心得多，大约半个小时，我们一路下山就到了清江河边。

　　沿山道在谷底绕了半圈，就看到了一个大洞厅连通三个毗邻的洞厅，其中一个洞厅穿空而过，两个洞厅并排着、里面黑乎乎的不见丝毫亮光，仿佛是个黑洞洞的深渊，令人心悸，反正，我们这群人无人敢生起一探究竟的念头。穿空洞厅一边可直达清江边，整个洞厅呈半圆形，洞口一边大一边小，江边洞口要小许多，洞底宽约十多米、洞长三十多米、洞高二十多到四十米。清江江面较为狭窄、水流湍急，站在洞口，显得孤傲寂寥，浑浊的清江水在洞口前绕了一个弯，从崇山峻岭的峡缝中寻路而去。我站在此处清江边上，没能看清清江上游的情况，再看“两步路”路径图，一个疑问涌上心头，我们一直在清江边上的峡谷中徒步，但一直都没有看到明显的河流，田边也只有小溪，与眼前清江之水相比，明显不是一个等级，难道这一段标识的河流是地下伏流？我心中猜疑，希望能得到验证！

　　我无法判断这三个洞天是如何形成的，也许这三个洞天就是清江古河床的一部分，是自然坍塌或者溶蚀而成，心中暗自称奇，恩施喀斯特地貌真的很神奇，“云龙地缝”是伏流坍塌显世，而清江古河床是断流后呈现，现在又看到古河床上遗留的巨大洞天，我猜想后面肯定会有其他更美丽的偶遇，心中不由期待起来。

　　洞口地面因修机耕路已被泥石垫高了大半。这条机耕路沿山谷蜿蜒向前，路旁是旱地，农作物刚种下不久。我们沿着机耕路前行，但道路因这几天阴雨已变得松软，几人走过之后，道路就变得泥泞起来，很快登山鞋的鞋底齿印就被泥浆填满，变得沉重起来，我时不时要走到路旁借杂草擦拭一番，减轻鞋子重量也为了防滑，好在机耕路的坡降很顺，约十一点半顺利到达一家正在装修的客栈。

　　客栈有一女两男，女子站在货架前、柜台后，应该是客栈主人，两男都是装修师傅，其中一男了正舞动斧子做着木工活，我好久没有见到这种纯手工木匠活了，他将一根旧椽木放在三角架上，飞舞着斧子准确地劈在椽木上，看看现在椽木的样子，应该是要制作成方形木条，我心想为什么不用电锯呢？电锯来回一拉一锯，四个回合就可加工完成一条方木，也许这里不缺木匠师傅而且工钱很低吧！

　　在这间客栈作短暂休息后，我们继续前行。走了一段下山路，便见一湖水清澈见底，很是诱人，便欲快步走近，向导却手指一条岔路说，先从这边进去看看溶洞。溶洞比之前所见的溶洞还要大，地面一高一低，高处无水，低处有一湖泛绿死水，应该是富含碳酸钙之水。高处的洞壁余留多处干涸的钟乳石，有一处颇像一只正在饮水的象鼻，有四、五处可容走进一人的扁平洞隙，洞内暗黑幽深，显得怪异而狰狞。

　　高低两处之间的洞壁，造型颇为奇特，被溶蚀成一个个蜂窝状的圆形洞坑，洞坑有大有小，小的密密麻麻，大的一个连着一个，有的大如一口大铁锅；洞壁除了蜂窝内，都浮现一层层水平方向的线条，显得秩序井然，看来风化、剥蚀、溶蚀也是有规则可循的。

　　低处地面乱石密布，泛绿死水波澜不惊，绝壁好似猛然崩塌凹陷而形成溶洞，洞壁怪异嶙峋，溶洞中间再次突然急速向内缩小凹陷，整个溶洞似一张张开的巨大喉咙，欲向外吼叫一般，妻子很有灵感，模仿张嘴作吼叫状，形神兼备颇为神似。

　　看到溶洞这种模样，感觉到这里才是真正的古河床！这个溶洞可能暗通伏流，我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呼呼声，心想，到此一游应算不虚些行了。返回走到刚才欲追逐的小湖，小胡翠绿，静静地等待我们戏水、轻抚，有人清洗沾满鞋底的泥浆，有人洗手洗脸，而我则寻找最佳角度拍摄记录这种纯静美色。

　　之后的古河床变成了旱地，我们走了一段林中的河卵石路，也侧面证明这里就是古河床了。我心里却想着在河卵石上徒步不是小儿科吗，不可能会滑呀。很快，河卵石路变成了明显的一条峡谷，峡谷中，石头盘根错节、高低不平，渐渐地眼前又变成一块块巨大的平整磐石，有高有低，很明显这是一条石头河床，同时我们都清醒过来，这样大块的平整磐石表面应该很滑！向导立即吩咐我们，“将鞋子套上袜子，石头很滑”，妻子在大石板上走了走，随即也拿出背包中平时携带的袜子套在鞋子上，踩在磐石上果然不滑了，便叫我也套上，我的常备袜子较合脚，根本无法套上登山鞋，于是谎称没带袜子。

　　磐石表面没有丝毫沙粒，显然，这段石头河床断流已久，又因长时间潮湿或地处峡谷，表面青苔丛生，尤其是那些灰白石面，暗藏微小青苔，一个不小心就得滑倒，一下子就有几个驴友滑倒了，随即驴友们就互相提醒，“小心脚下安全”，驴友六哥摔得不轻，小腿面骨都肿胀起来，但依然坚持着走完全程。

　　我一时既兴奋又担心，这种石头河床从未见过，表面上看去，与南太行山抱犊村的峡谷很相似，都可见层叠式的石板，只不过南太行的是现实版的，而清江古河床是由伏河变成明的。这里的峡谷并不高大，两岸峭壁壁立，翠绿挂壁，如若河床石板上不是常常有人踩踏，又或者山洪暴发时还要充当泄洪道，想必早已披上绿装，又如若不是有人记得这里是古河床，之下还有伏流，这里俨然成为一个不知名的小峡谷。

　　这段河床属一整块磐石，一此地段被河水长期浸泡、冲刷和溶蚀后，表面不同成度被溶蚀、剥蚀成不同形貌、大小不一的石块，或沟槽或圆弧或深坑或溶洞。而且，河床上还有从峭壁上风化脱落的巨石，成了河床上的“中流砥柱”。

　　至于这条河为何变成“伏流”，如何演变的，我查阅资料获悉，清江河道大致经历十次变迁，与今最大的溶洞——腾龙洞洞穴系统有关，原先腾龙洞和三龙门一样都是清江水道，后因地下石灰石长期溶蚀形成洞洞相连，最终，地下伏流发育成畅通无阻的地下河，形成了如今自落水洞至北洞、全长约16.8公里的伏流段。现今，腾龙洞、三龙门及我们现在所走河床都是干涸的河床，据考查，有18个天窗（洞穴）与伏流想通。

　　我小心奕奕地在平板磐石上行走，在一条沟槽边的斜面石板上，我弯下身子抓紧凸出的石角，抬起左脚准备踏出一步时，右脚不知怎么就侧滑了，结果臀部狠狠地石板碰撞在一起，好在手臂还抓住了石角，没有滑到水沟里，也就侧身撞在臀部软肉上，臀部一阵酸疼后很快恢复，回宾馆洗澡时发现右手臂擦伤了一小块皮。之后的一段路，我更加小心也不敢走到靠边的石板上了。

　　实践证明，鞋子套上袜子具有防滑作用，连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也有防滑效果，大家感叹，之前我们福建省的老驴怎么没有一个晓得呢！还有驴友调侃说，向导不懂做生意，如果他身上顺便带一些袜子，肯定会被我们买光的。我心里还想着，回去之后，马上上网买大号袜子备用，在雨天或湿滑路面时方便使用。

　　走过一段泥泞山路后，河床变宽阔一些，古河床里有一个巨大的漏斗状深坑，深坑底部有一小滩积水，底部边沿有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想必峡谷周边汇集而来的雨水就从这个缝隙渗漏下去，这个缝隙肯定可暗通清江伏流。想来，正是因为这个缝隙会漏水，才导致缝隙四周的巨大磐石被逐渐溶蚀、剥蚀，最终形成漏斗状的深坑。

　　显然，河床上的石头与深坑中的石头是同一块大磐石，深坑的磐石被剥蚀成一片片层叠的平板式石头，而河床上石头却被溶蚀成沟壑纵横又无序交错的深槽，但整体较为平坦，众人便择地用了午餐。餐后休息片刻又出发了，在河床沟槽边行走，脚感湿滑，我们不敢放肆跳跃，只得挑选有人走过的石头踏石而过。

　　前面河床变得狭小起来，左边有一个2米多高的石洞，洞壁和地面都是湿答答的，也许这就清江古河时期就已溶蚀成的古老石洞，或许就是“三龙口”的最初雏形！石洞一头的峭壁耸立，像是深深地扎根在河床中间一样，好像一头“神象”鼻子将河水吸得一干二净。

　　穿过石洞之后，古河床渐渐升高，有了明显落差。却见两岸峭壁劈立，被溶蚀成一条条石线，有的呈现垂直的圆洞，透着天光；有的呈现黑洞，向着山壁里面渗透，不知通向何方；更多的呈现层层叠叠的片石，有的像一片片石板叠成的石墙，就连河床的石板边沿和剥蚀成的方槽是如此，勘称一组组岩溶艺术品。

　　之后，古河床上出现一堆堆巨石，不知是峭壁坍塌的落石还是河水冲击成堆。从右边峭壁下坍塌的石堆来看，这些河床中间的乱石堆应该都是两岸峭壁的落石滚入河床。乱石挡路，要爬着从一块块巨石上翻越而过，你看，我们的“榕”，在巨石尖上艰难做了个“一字马”后，在领队“中华”的帮助下安全着陆。

　　艰难地走过乱石堆，后面的路顺畅许多，河床之上还有翠绿相伴，很快，就在左边的峭壁中发现一个深不可测的溶洞，整个洞穴已被绿色青苔覆盖，外表绿中带黑显得颇为古怪，洞穴峭壁上凸起的层叠石很像喉咙上颚部，似在张口嘶吼，想必这个龙口也应该暗通清江伏流。

深槽听音

　　之后的古河床，左岸石片式的磐石向右倾斜，但右岸峭壁依然壁立，河水将右边峭壁冲刷出一个长达十几米的槽形深坑，走到槽形深坑后头，又看见一个更深的槽形深坑，站在这个深坑边上，可听到连绵不绝的“咻、咻”声，这是气流快速通过狭小窗口发出的声音，完全可以判断这是地下伏流快速流动所发出的声音。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听到伏流的声音，心中感慨又感动，我的猜测正确，古河床之下真的有伏流。再看看，这个槽形深坑的绝壁已完全泛绿，绝壁上的水平方向的深沟和个别地方呈现的垂直方向的沟槽，会令人怀疑这个槽形深坑是不是人工石砌而成的。

　　走过槽形深坑之后，古河床渐渐变得宽大许多，前一段都是片状石板，由原先左边倾斜变成了两岸向河床中心倾斜，河床呈现平缓的三角形状。我发现不远处，河床正中心恰好一块方形石板，水平方正，可供人打坐修行，背景是层叠峡谷和翠谷青山，画面温馨安详。果然，妻子上去打坐，画面顿时生动起来。

银河洞

　　继续前行，很快就看到有山石封路，好似山体滑坡造成的堰塞，堰塞高出河床有十几米，心想，是否古河床到此为止了？再走近一些，就看见右边峭壁下有一个巨大溶洞，洞口地表有一层白色云雾，这应该就是著名的古河床银河洞了，洞内传来阵阵轰鸣声，想必是清江伏流在银河洞中的瀑布落地所产生的轰鸣声，而且伏流瀑布的水蒸汽上升到洞口自然凝结成了白色云雾，是否因此得名，我不得而知。我被眼前的奇异景象惊呆了，心中再次感叹恩施喀斯特地貌复杂多变，可听其声的伏流应该是罕见的奇迹！徐霞客若能遇见银河洞，不知能否忍得住不去探险，反正，我们这些菜鸟必须忍住。

　　爬上堰塞，路旁立着一个“清江古河床”简介广告宣传栏，原来清江古河床总长9.7公里，与腾龙洞穴系统连为一体，心里这才了然。走了一段山坡土路，走下小山坡，左上方峭壁下有一小溶洞，溶洞内装了一扇小门，溶洞前悬挂两个红灯笼和一面竖旗，旗面上书“独家寨”，原来这里就是网红打卡点独家寨，可惜此刻独家寨铁将军把门，谢绝游客上门游览。

独家寨

三龙口（入口）

　　看看独家寨这边的地貌，绝壁与沟壑相间，青山环绕，纯天然风景，一家独秀。与独家寨遥遥相对的，是一个中空的穿洞，洞口前也立着一个宣传栏，这里有一、二、三龙门穿洞群，俗称“三龙门”，位于毛家峡和观彩峡的中间段，是腾龙洞系统中极为重要的地质奇观。据查，穿洞是指由于地壳抬升使洞穴脱离地下水位而崩塌残余的部分。这么说来，三龙门原先是地下伏流，是由于地壳抬升后露出地面的残余部分，三个龙门之间，也即没有洞穴的地方是坍塌成坪地了。

　　看完介绍，感觉又长知识了，也就可以解释刚才银河洞与三龙门之间的堰塞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古河床上的堰塞是地壳抬升的坍塌部分。那么，清河古河床是否也因地壳抬升而抬升呢，回过头来再看清江古河床介绍，古河床号称“无顶洞穴”，那么，刚刚走过的那段清江古河应该也一并抬升了，不过，清江古河抬升前应该是地缝，与云龙地缝的情形类似。

　　我在宣传栏前伫立良久，细细品位。再抬头欣赏这三龙门洞穴，发现洞口地势比洞内高5、6米，显然，洞口与独家寨之间是古河床，现在是坍塌的山体。整个穿洞两边壁立、上部石壁呈圆形，约有60米长20多米宽高约30多米，洞内空旷，人在洞内感觉很渺小。

　　穿过三龙门，洞外，坍塌的是左边的山体，山上树木苍茏，一条土路指引我们走向二龙门，二龙门洞口和洞内地势很平坦，都是结实泥土，洞内左侧有一滩积水洼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积水洼地中可映照出二龙门的半轮明月，为二龙门平添几分神秘意境。

二龙口（出口）

　　二龙门出口有一堆黄土和砂石填满半个洞口，也向洞内倾倒进来，得爬坡出洞，原来的半圆形洞顶变成了三角形。据说，这个洞口是在解放恩施期间解放军炮击土匪窝，轰炸出来的，是否属实不得而知。

一龙口（出口）

　　几分钟后，我们走到了一龙口，向导在这里等齐了我们，叫我们打开手机照明。我发现一龙口相较二、三龙门要矮小许多，但长度要长很多约百多两百米，洞内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洞壁石头狰狞嶙峋，地面平顺但凹凸不平，出洞口也被洞外坍塌土石方淹埋一大半。

　　出得一龙门，外面青山环抱，一个小黑洞在峭壁中显得渺小，很快就到了好汉坡，古河床到此结束。我们顺着小路进入村庄，心中装满对古河床的种种神迹，乘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