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名妓录（5）

老才

第五章 名艳名妓柳如是（下）

柳如是与陈子龙离别后，柳如是一度隐居山野。后来柳如是身着男装，积极参与抗清活动，她感觉活得有意义了。

1641年，59岁的钱谦益在光天化日之下，以正妻之礼迎娶23岁的柳如是，夫妻十分恩爱。

面对改朝换代时， 他们的气节截然不同，“伪名儒，不如真名妓”。

柳如是的死亡原因在历史记载中存在多种说法，应该是多种因素的迭加。

一、柳如是当女侠

与陈子龙离别后，柳如是一度隐居山野，根据她的性格，隐居生活不适合她，不久，她重出江湖，游历吴越名胜。

她放下了情感，投身到抗清运动中去，这一时期的她志向高远，广结善缘，参与了不少义举，并积极参与东林党活动。

东林党是明末以江南士大夫为主的政治集团，起源于万历年间顾宪成创立的东林书院，通过议政讲学形成政治势力，天启至崇祯年间达到鼎盛。主张清廉、反阉党、并掌握朝政，但陷入党争与利益垄断，客观上加速明朝财政崩溃。清朝建立后，有反清倾向。其历史作用在清流风骨与空谈误国中存续。

柳如是深受东林党思想的影响，她的很多作品都抒发出忧国忧民、排满反清的情怀。

柳如是身着男装，积极参与抗清活动，结识许多抗清人物，资助抗清义军，她感觉活得有意义了，不象以前那样在灯红酒绿中混迹、在达官贵人群中纠缠。

柳如是这种抗清气节后面还有许多表现，被国学大师陈寅恪誉为“女侠名姝”。

二、柳如是与钱谦益的爱情

1582年，明朝一代文豪钱谦益生于江苏常熟。36年后，1618年，一个叫柳如是的女子出生在浙江嘉兴。

钱谦益，一生有两次大遗憾：一次是1610年殿试仅得探花，状元被韩敬花四万两银子买走；一次是1628年与温体仁争宰相失败，终生愤恨。就是说，钱谦益离状元和宰相仅一步之遥，可见水平之高！他还是东林党领袖。

在1638年，56岁的钱谦益遇到了20岁的柳如是，地点，杭州西湖，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

当时的他，被贬回乡，途径杭州，暂住草衣道人王微处，偶见一诗，昏暗的心灵顿时被照亮了：

垂杨小院绣帘东，

莺阁残枝蝶趁风。

最是西泠寒食路，

桃花得气美人中。

尤其是最后一句“桃花得气美人中”堪称千古绝句。这首诗的作者，正是年方20岁的柳如是。

当时的她，也正处于生命中最困顿、潦倒之时。刚刚经历了与“云间三子”之一的陈子龙的孽缘断裂。

在千万人中刚好遇见你，在千万年间刚好碰见你，钱谦益与柳如是，两人在最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最正确的人。

正如电影《柳如是》中钱谦益对柳如是说的那句：“我隐约得知你的过去，走过许多曲折之路，我只希望能给你带来你需要的安稳。”

正是这句话深深戳中了柳如是灵魂最柔软处，一场无可救药的恋情，就这样徐徐铺陈，终于水到渠成。

1641年，59岁的钱谦益租了一条豪华的画舫，光天化日之下，以正妻之礼迎娶23岁的柳如是。

婚后，他让她读书、写诗、画画、操琴、起舞，让她听风看云晒太阳，把她宠到了天际，两人度过了一段“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美好时光。

三、柳如是与钱谦益的气节

三年后，1644年明朝灭亡，但南京还没有陷落。柳如是随钱谦益来到南京。

1645年清军攻陷南京前夕，柳如是力劝丈夫殉国。他们拟定投水殉国，决不当亡国奴。

他们商量好后，柳如是牵着钱谦益的手，坚定地向湖边走去，准备投水自尽。当他们走到湖水边时，钱谦益脸色大变，恐惧之情显露出来，而柳如是泰然面对死亡。

钱谦益用手试湖水温度，惊慌说道：“水太凉，不能下”！柳如是看出钱谦益怕死。气愤说：“你惧死，妾不怕”！

说着，就准备跳入湖水，吓得钱谦益一把抱着柳如是，拖离湖边。柳如是好失望！想不到钱谦益这样没骨气！对他尊敬下落千丈！柳如是一生求知已，原认为钱谦益为知已，但是，又是水中之月。

这个故事是有记录的，后面，钱谦益的表现更不齿！据江熙《扫轨闲谈》记载：钱谦益用手试湖水温后，以“水太凉，不能下”为由放弃，反而阻止柳如是投水。两日后（农历五月十五），他率南明官员冒雨开启城门向清军统帅多铎投降。约50天后清廷颁“剃发令”，钱谦益突然以“头皮痒得厉害”为由外出，返回时已剃留“金钱鼠尾辫”。‌‌就是说，返回时，钱谦益头上理成清朝要求的辨子头发。

更有甚者，钱谦益还到清朝为官。反观柳如是，她自始至终明于民族大义，坚定支持反清复明运动，当钱谦益赴京为清朝官时，柳如是坚决不随从。柳如是看破红尘，不再与他有来往，离开南京，独自一人居住在常熟。

对于这两位的气节评价，清代名士袁枚曾言：“伪名儒，不如真名妓”。

三百年后，一代国学大师陈寅恪细细考究千古奇女子柳如是一生行藏，感佩其才学风骨，并为她立传，赞扬柳如是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四、柳如是的死因讨论

钱谦益于1664年6月17日因病去世，享年82岁。钱谦益去世后，柳如是在几天后也选择了自缢身亡‌，享年46岁。

柳如是的死亡原因在历史记载中存在多种说法，综合现有信息可归纳为以下主要观点：

‌1、多重打击下的绝望‌

‌（1）家国破碎‌：明朝灭亡后，柳如是力劝丈夫钱谦益殉国未果，对其降清行为深感失望‌。

‌（2）丈夫离世‌：钱谦益去世后，她失去依靠，反清复明的理想彻底破灭‌。

‌（3）家族逼迫‌：钱氏族人因财产纠纷对其施压，加剧了她的精神崩溃‌。

‌2、自缢以明志‌

柳如是以自缢方式结束生命，被视为对气节的最后坚守。这一行为既是对家族压迫的反抗，也是对自身理想（如忠贞于明朝）的终极表达‌。

‌3、其他说法‌

‌投水说‌：

部分记载称她可能投水而死，与其早年劝钱谦益殉国时的行为呼应‌。

‌殉节争议‌：

虽表面似为丈夫殉节，但实际更可能是因对钱谦益变节的失望‌。

‌核心原因‌：

柳如是之死是时代悲剧与个人性格交织的结果。她身处明清易代的乱世，兼具才情与气节，却在理想与现实的双重崩塌下选择以死抗争。

说明：

柳如是与钱谦益的独生女钱孙蕊在母亲1664年自缢身亡前已出嫁为妻，时年17岁，嫁入无锡赵玉森家族成为其儿媳。

‌五、国学大师为柳如是立传

陈寅恪‌，他是20世纪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被誉为“国学大师”。

陈寅恪在五、六十年代，用十年时间对柳如是事迹进行研究，最后二年，他眼睛失明，脚不能走路，在他口述情况下，请人代笔。完成了《柳如是别传》的写作，达82万多字，首次出版于1980年8月。

在该书中，陈寅恪对柳如是进行高度评价。他说：

“柳如是不仅貌美，还善诗会曲，能书擅画，行风流纵诞，志不羁陋俗，敢追求人生幸福，且明于民族大义，远胜时官腐儒，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奇女子”。

陈寅恪赞她是“文宗国士”，“女侠名姝”，时人则誉她为“秦淮八艳”之首。

陈寅恪还说：“她的一生虽短暂却绚烂，如同风雨中傲然绽放的花，留下永恒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