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乃残疾人。这是个一般人都不知道的私密,不为人知的原因是这残疾足够微妙,它微于手指第一节,妙在不影响手并全身任何功能,可又确实是一处自幼伴随我至今的伤残。所以我在一定范围内示弱、请求关照时会以残疾人的身份提出。比如酒桌上不胜酒力啦、拔犟眼子败阵啦就可能祭出此法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老爸离世后我老妈骤显寂寥,看她沉闷,我会有意引逗她多说话予以排遣。碰到她没有兴趣、不愿意理睬我的时候,我会使出惯用的招数:把左手无名指往她眼前一伸。此举往往有效刺激她的神经,帮助她打开记忆的闸门,徐徐开讲过去的事情。老妈的记忆是座富矿,我的招数又屡试不爽,老妈晚年我偏得了不少小灶佳肴。那么我是怎样一个残疾人?这左手无名指何以有此特殊功能?你看过这个根据我听老妈讲过的往事梳理而成的美篇即可知其大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54年春,我出生在位于大凌河西岸、锦承铁路东侧的热河省朝阳县大板村,那是我的姥姥家。我的母亲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公婆,成了家也只是与我老爸夜聚昼散的两个人过活,当时我的姥姥尚在,我是头胎,临产时她便由县城回到娘家寻求照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生产顺利,母子平安,我得名“春生”。三十三、四岁才结婚,但抱儿子却挺顺当的老爸自然高兴,视我年轻的老妈为功臣,而老妈则从此开始了一边工作一边抚育下一代的苦累艰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是俺老妈给我留下的此生首照。初生儿拍百日照,对于我们这个年岁的人来说并不是件容易事,这个空,俺没拉下。老妈说,我在前面耀武扬威、尽显风光时 ,她蹲在椅子后面隔着一层毛毯用手把着我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来到人世的第一个元宵节这天,俺老妈要带我去街上看秧歌,那时老妈可不老,又值身于逢年过节的喜庆氛围中,出门前肯定得收拾一番啊,事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收拾停当,老妈抱着我上了街,她说那天自打出门我就没消停,开始是哭,继而是闹,怎么哄也没用,出来前吃的饱睡的足、包裹的暖暖和和、检查一下既没拉又没尿,这么反常不应该呀?和老妈一起上街看秧歌、平时没少宝贝我的阿姨们轮番上阵各显其能,都无济于事,反倒是越哭越甚越闹越凶,广众面前老妈丢了面子,气的她把我抱过来直接回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家后我还是没停止哭闹,老妈失去耐心对我施以暴力,被来表姐家串门的我老舅碰上,把我抢到手中护住。是他发现了我的左手异常,这时我的左手无名指已经肿的很明显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事情原委应该是:老妈上街前曾给皮鞋打油,这个时候我捡起鞋油盒盖玩过。当年天津产的“金鸡牌”鞋油,用圆型薄铁皮盒装着,那盒打开盖之后是挺锋利的,一定是那东西割破了我的手,而大人们却全然不知,我又不会说,出门必是包裹严实还带了手套,一捂一热发作起来不就得哭得闹么?直到老舅发现我手异常,众人才知晓这破孩子今天怎么这么败兴的原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马上去了诊所(医院),开始无非就是消炎、止痛,但是没见效果。具体怎么处置的,我从来没听有人说清楚过。根据左手背上小拇指与无名指指根处至今清晰可辨的疤痕,可以推断一定是在那里开过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过,问题还是未能解决。从手指到手掌然后是胳膊,一直在往上肿,看着已经挺吓人的了,大夫也肯定意识到形势很严峻,否则绝不会轻易说:得截肢了,不然可能保不住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任是谁也想不到仅仅是手指上割了个小口竟然要截肢,都把大夫的话当做危言耸听,可大夫坚持说:孩子感染、中毒已经很严重,继续发展真的就危及生命,你们得赶紧拿主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本人无能选择,其他人无权选择,压力集于我的老妈身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老妈和我说过,听大夫说要截肢后她是又急又气,一时处于蒙傻状态,在众人提示下匆忙给年后到省党校或是工农干校学习的我老爸打电话,寄希望于他另有办法或回来主事,那个年代要通长途电话的难度及通话效果之差可想而知,耗时费劲几经周折总算与我老爸通上话,没想到回答却很是简单明了:学习紧张,难以告假,孩子的事大夫说咋办就咋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听了我老爸表的这态度我老妈更急更气,怒摔话筒的同时横下了心,迅即做出决断,非常果决明确地对主张截肢的大夫和规劝其同意截肢的众亲友做了大意如下的宣告:这孩子就交给大夫了,求你再想想法接着治,实在治不好,只能听天由命,我不抱怨,就是不能截肢,死了我也不让他缺胳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夫被她的态度震惊,同时也明白这个棘手的活他是推不掉了,说了句:那就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看这孩子的命运吧。然后,然后就是我现在的左臂肘上内侧留下了呈“品”字型的一组疤痕,再然后我上学、进厂、入伍、从警都未受丝毫影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应该是大夫在我左胳膊上连开三刀后,事态得到控制。我听到的所有说法都是把毒截住了,什么毒、咋截的,甚至那是个什么医院或诊所、具体哪位大夫操作等等细节都不得而知。小时候不知道问,想问了的时候不敢问,后来敢问了却已时过多少年,知情人都找不到了。与老妈细究则无异于往她伤处撒盐,每每都是惹得她心烦意燥甚至气急败坏,只好方始即止不再深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管当时究竟什么情况,反正事实就是我很快地好起来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凡事都不会十全十美,我这事也不例外:活泼好动是所有小孩子的天性,老妈看我整个左手被纱布包裹着难受,又善心大发,尝试着将其逐渐予以解放,先是放出大拇指,随后是食指、中指,这一定式思维指挥下的操作,最后是无名指与小拇指在一起捆绑了较长一段时间,在我不断被释解的快乐和她眼见我恢复正常的宽慰中,我的无名指在纱布包里一边愈合着伤口一边长着个头,结果逐渐偏向比它矮一指节的小拇指那边还迅速定了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副尊容是我一岁生日时留下的。身上的露脐装和脸上那胭脂红使得本尊没有了那张百日照所彰显的威武雄壮,更过分的是可恶的“编导们”还继续将俺的小羞羞公然予以裸露。🫣不是每个人一辈子只能露一次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嗷,此时我那左手无名指劫波刚平息不久,虽然手指头留了永恒的纪念,毕竟把小命保住了。是不是有人又来了闲心,借此机会特意让我再露一回,以贺再生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张照片拍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前期。站立的壮年男子就是最先发现我手指有情况的老舅,那时他工作在拉萨。老舅右侧是他的夫人我的舅母,我老妈身前站着我小妹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照片上居中而坐的老爷子是老舅的父亲我老妈唯一的舅舅。我的老妈自幼丧父,乱世中我姥姥带着她们兄妹几人度日的艰辛可想而知,幸亏受到隔路而居的她舅舅一家里助外佑得以熬过困顿时光。随着我姥姥在我两三岁时病故,我老爸老妈的双重父母均早早离世,这老爷子遂成为他们俩在世长者,终老前一直是我们家中的至尊。我老妈与我这老舅自幼相知情同手足,老舅母都是我老妈求助于要好姊妹精心为他选订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老爸晚年还很想念这位可亲可敬与其相处甚笃的长者,这是他手持这张照片在缅怀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老妈发现我的那个手指长歪了之后那个悔呀,连同正月十五那天让我捞着鞋油盒所产生的自责叠加在一起,成为她这辈子的一大心病。儿时的记忆里,她不止一次在夜里抚看着我那手指抹眼泪,从我记事到入伍前,她不一定啥时候就把我那根手指抓过来仔细查看,还反复问我平时疼不疼、能不能使上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其实,自从懂事开始,我就打心底里佩服老妈当年的态度和抉择,庆幸自己有个睿智、勇毅的妈妈,而且随着自己年岁增大而越来越佩服,越来越庆幸。每当设想起当年她若是懦弱、犹豫,听凭截肢建议会是什么结果的时候,我都不寒而栗、特别后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前期,我的家乡医疗资源十分匮乏,医疗条件相当简陋,医疗水平普遍不高,抗生素远未普及甚至鲜见,消毒与感染控制技术还很落后。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很陈旧,无论是医还是患的眼界都谈不上开阔,在可怕的败血症风险极高的情况下,大夫提出截肢当为当时常规医疗逻辑下的稳妥选择。我老妈在那样的时刻、那样的压力下以孩子生身之母所特有的威权,挑战了这一切,作出极具风险的决策,为我争取到又一个获得完整人生的机会。我能不佩服老妈吗?我能不庆幸自己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老妈的态度和抉择,在当时甚或现在都有人不以为然,认为不够理智。可对于当事者的我来说,却是极其英明的、十分伟大的、绝对具有再生意义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老妈是我人生、再生的赐予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老妈的态度和选择,是母子深情和传统观念交织的结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传统观念潜移默化在她的思想深处并作用于她的行动。她以不惧承担“一意孤行致使长子夭亡”之责的胆魄和勇气,最终为我赢得了完整无损的躯体和可谓完满的人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老妈是我人生中的守护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老妈的态度和抉择,体现了深沉的母爱、坚韧的信念,这样的选择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这勇气和决心无疑源自超然的母爱本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老妈是我心目中的超级英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妈没能发现我玩弄皮鞋油盒的疏忽是愉悦欢快中的无暇细顾,睡足吃饱了的我,容她不受干扰地做着行前准备。不能苛求年仅二十几岁、初为人母的她做出事后诸葛们才有的预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妈逐渐放开裹在纱布里的手指,最终导致无名指长歪的失误,是身为人母挚爱之心的无意之过,这个结果成为她对我疼爱倍至、呵护有加的明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妈“死也要让他带着胳膊”的决绝,是昭示绝对负责态度,让大夫放手去干的无畏抉择,彰显了一个母亲的守护之情和责任担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长期品评老妈的态度和选择让我感悟到:母爱及所有施人之爱不应该仅仅是素日平常的温情与呵护,更应该是在关键时刻的果敢和担当。而处于事关重大、情势危急之时,后者比前者更难得!更可贵!更当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还很感激那位不够走运,大正月里摊上我这宗闹心事的大夫。我这个幸运儿经过他“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努力,存活了下来且能迈进古稀之列,他真的很了不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同为手指感染,贵为国际友人、自身就是著名外科大夫的白求恩老先生尚且是那样的宿命,我却除了有老妈的执着和担当以外,还遇到了这样一位勇于在危急时刻做最后努力的大夫,难道不是天赐的幸中之幸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离开家到部队当兵那几年,我老妈一直担心这根手指影响我正常工作和生活,几乎每次写信都会提及,是我不耐其烦让她别老提这茬,才逐渐撂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我所经历过的学生军训、新兵训练、警营列队等这类令人神经紧张容易出错的场合,往往习惯性地用拇指轻抚无名指,提示自己这是左,这是左。从小到老一次也没失误过!有几回队列里和别人转成了脸对脸,可那都是对方的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这,是不是因祸得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与老伴经人介绍结识确定恋爱关系后,我不失时机地告诉她“身有残疾”的秘密,看着她惊诧的神情,我用这手指给她演示各种功能,以示无碍正常生活。那些年连续发生了海城、唐山大地震,我告诉她,如遇不测,你凭这根手指就可以准确地认出哪具尸首是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算不算吉人自有天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退休之后彻底回归家中,因老爸老妈双双健康长寿,我们众子女得到大把重回他们身边聚乐的机会,谈笑间我曾用这根手指调侃老爸老妈:老爸关键时刻不负责、没担当,导致自己早早在家中失去话语权,户口本上很长一段时间被排在末位;老妈年轻有为、敢做敢当,但因没有育儿经验,只好拿我老大练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说这话时,我已经提前和他们保持了安全距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实际上老爸在我家户口簿上曾排于末尾是因为他带着户口和粮食关系到外地学习所致。而在家里不咋主事,虽然有我左手无名指这事上表现欠佳的因素,主要还是他老人家一贯与世无争、不慕权势,既然因“前科劣迹”始终被“户主”耿耿于怀不予信用,干脆就来了个“吃凉不管酸”,乐得超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年岁后,我时常有意招惹老妈和她“掐架互怼”,她思维敏捷、口齿伶俐又有辈分优势总占上风,但是如果我把这根手指伸出来在她眼前摇晃,必能令其立刻泄劲收声、叹气摇头,嘴里连连叨咕: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就没想到呢…随后即可听到一段陈年往事。不过,此法使用多次,有关我这根手指的事都没挖掘出更多、更具体的内容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由此,我有点理解了“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这个原则的提出。有些事,你想细可还得细得了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养儿方知父母恩的我,知道对老妈最好的感谢和回报必须是:踏踏实实地走好自己人生中的每一步路、认认真真地做好自己应该做的每一件事,活得康健、愉悦并对社会有益。所以始终坚持自觉学习、用心工作、老实做人、快乐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好在经过几十年不懈努力我基本做到了,我的老妈也亲眼看到了,并曾多次向我表示满意和放心。为此我如释重负,因为这让我觉得老妈为我所承担的一切都值得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呵护我足足七十年之后,我的老妈高龄善终。她于2024年6月6日(甲辰年五月初一)清晨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别凡尘,去天国与我的老爸聚合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2024年8月28日,我爬上了“辽西绿岛”大黑山的最高峰,下山时走错路,绕到了后山悬崖峭壁,因挺长一段根本没有路,只好借助草木撑扯而行。不料,一根枯树枝欺骗了我,害得我失去重心,左手撑地时伤了这根无名指,此时距老妈离世尚不足百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经过乡村诊所处理和时光的养疗,外伤得以愈合,但是肿痛至今犹存。独处时我曾猜测:莫非这是老妈对我不听其嘱,肆意满山乱窜的惩罚?亦或是她以此示我:这根手指仍为她深情所系,要我好生善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爸老妈的所在是孩儿们的大本营,老爸老妈的怀抱是子女们永恒的港湾。任是历时经年、远行万里、渡尽劫波,只有老人家们才会让我们明辨归途终有归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亲爱的老爸老妈,我们必将在生命的彼岸重逢,我还想追随着你们的脚步,走向星光深处。届时若是看我陌生,请仔细查验我的左手无名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值此母亲节和与老妈相别一周年之际,我假左手无名指之名又翻数了与老妈的陈年老账,估计会有人斥我大不敬、大不孝!但我还是无所顾忌地这样做了,因为我知道我的老妈会理解我、原谅我,因为,这手指连着我们母子俩的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注:本篇借用了来自网络的图片资料,特此说明。</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