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的麻绳陀螺</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物件中,陪伴她最长久也是她90岁前最常用的应该就是那只麻绳陀螺了(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称呼,也没查证此物件通用的称呼是什么,反正我们这地方统称为麻绳陀螺)。</p><p class="ql-block"> 这只麻绳陀螺是一只长约15公分左右的牛脚骨做成的,两头稍宽,中间稍细,居中有一个竹节做的勾子,是母亲用来打麻绳或者纱绳用的。这个物件具体有多少年头,估计母亲也记得不清楚了,反正在我能记事开始,家里就有,它有时静静地呆坐在母亲床头的柜子上,有时傻傻地横亘在厨房的烟囱旁,有时也会悠然地躺卧在尚未完工的千层底鞋筐里,但农闲或晚饭后它更多时候都在母亲的双手中不停地打旋、翻转……麻绳陀螺之于母亲可是非常重要的劳动工具之一,也是解决一家老小穿鞋问题的功臣之一,之于我们更是一份美好的向往、幸福的载体,是春秋有鞋可穿、冬天脚下不寒的暖。因为母亲打麻绳是为纳鞋底做鞋子准备的,而纳鞋底、绱鞋所用的绳子都是出自这个不起眼的麻绳陀螺。 </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秋收之后农活渐少,母亲起早贪黑一有空闲就打麻绳、糊咯吧、纳鞋底、粘鞋邦、绱鞋,到了冬天一家人的脚就不会因为鞋子不行生冻疮了。特别是逢年过节或走亲戚就能美美的穿上新鞋子。</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我和妹妹每年腊月二十三一过,就会急不可耐地把母亲做好的新鞋子从箱子底翻出来偷偷地试穿,再偷偷地放回原处,除夕一大早就把新买的袜子塞进新鞋子里,再把鞋子工工整整地摆放在床肚下,为大年初一早穿上它去挨家挨户拜年做好充分的准备。</p><p class="ql-block"> 打麻绳这活儿看似简单甚至有趣,可真要学会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正所谓看花容易绣花难。对这一点我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记得有一年冬夜,我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母亲为了节省煤油,便在我旁边就着灯光打麻绳,光滑锃亮的麻绳陀螺随着母亲手的不停拨动、拉抻、缠绕,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在油灯昏暗的光影里舞蹈着,看得我眼花缭乱,特别想亲手试试。趁着母亲离开的档口,我偷偷拿起麻绳陀螺,学着母亲的样子,左手提麻绳陀螺勾子上的麻经,右手不停地顺时针拨拉麻绳陀螺的一端,看劲上差不多了就将麻绳缠绕在陀螺的一端,接着再放麻经再打。本来滑溜顺畅的麻绳在我的一放一转一绕间波弄掉了,吓得我手一松,麻绳陀螺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的脚趾头上,那个怕呀,那个疼呀,那个悔呀,到如今也清晰地印在脑海。</p><p class="ql-block"> 那晚母亲并未责骂我,而我内心却暗暗发誓长大后一定要为母亲打麻绳、做鞋。 没想到,还没等我长大到能做鞋的年纪,家里条件慢慢好了,偶尔可以买鞋穿了,慢慢的,除了冬天的棉鞋还是手工做的,其他季节的鞋都是买的,再后来就不再做鞋了。但母亲的麻绳陀螺并没因此而失业,勤劳节约的母亲特别善于废物利用,她把我们不穿的旧衣服撕成条状、把旧毛线甚至不用的尼龙袋子等拆了绕成团,闲时拿出来用麻绳陀螺打成各种颜色、粗细不一的绳子,这些绳子除了扎装粮食袋子的口,母亲还用它们扎扫把,家里用之外,还送给左右隔壁邻居家用,甚至让我带到幼儿园用。</p><p class="ql-block"> 而今,母亲不能自理了,再也不能使用伴她一生的麻绳陀螺了,往后估计也没人再会使用这只浸着母亲汗水甚至母亲手指血水的麻绳陀螺了。这是遗憾,也是必然。就让我替母亲收好它,就像我藏着的那双鞋垫和扫帚,它们都是母亲赠予我的爱。它见证着母亲一生的劳碌、善良、乐于助人,承载着我们对美好生活无限的憧憬,是镌刻在几代人骨子里的磨灭不掉的记忆。它彰显的不仅是老一辈人的勤劳、顽强,更是一种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p><p class="ql-block">注:傍晚和儿子去看了母亲,忽然就想起了母亲的麻绳陀螺。仅以此文作为母亲节礼物跪谢母亲,请原谅我们偶尔对您的责备。</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