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引言:</p><p class="ql-block"> 在婚姻的市场里,感情未必是主角。尤其是二婚,更多时候像是一场合资合作。合作要算投入、算分红、算未来可期。可惜,算得太清,便难有温情;算不清,又容易亏本。洪俊这场婚姻,就是一笔被误当作“晚年幸福”的经济烂账。</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洪俊和夏琴老师是二婚。</p><p class="ql-block"> 从情感上说,两人都算有过婚姻阅历,知冷知热,互有慰藉;从生活上说,也都到了该彼此照应、奔向晚年和气生财的年纪。洪俊曾是中字头公司高管,夏琴则是高校音乐系副教授,做钢琴私教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两人结合时,一干亲戚朋友都觉得是“互补型重组”,没毛病。</p><p class="ql-block"> 但事后看,这桩婚姻,更像是一次资本重组——一个贡献人力,一个出资出房,一个付出管理经验,一个贡献教学资源,联手开办培训学校,不比夫妻同心,倒更像合伙创业。</p><p class="ql-block"> 洪俊与前妻离婚多年,却迟迟未分居。原因有三:一是儿子还未成年,他不想因父母关系影响孩子学习;二是双方父母住在老家干休所,同为高干邻居,逢年过节抬头不见低头见;三是现实没到那一步,他也懒得挪窝。</p><p class="ql-block"> 直到儿子上了初中,他母亲的第二任高干丈夫去世,洪俊便顺水推舟,把儿子送去北京投奔老太太。他说是为了让孩子享受高考的户籍优势,实际上也是腾出手脚。</p><p class="ql-block"> 儿子安顿好后,经朋友介绍,洪俊认识了夏琴。</p><p class="ql-block"> 夏老师早年丧夫,独居于苏州某高档社区的五居室跃层里,女儿远在香港成家工作,平日难得回来一趟。虽然钢琴私教收入可观,但日复一日也着实寂寞。见洪俊气质稳重、人脉资源丰厚、过往婚姻并无劣迹,很快点了头。</p><p class="ql-block"> 婚后不久,夏老师便流露出些微不满。</p><p class="ql-block"> “到这个年纪了,我要的是陪伴,不是你三天两头地出差、晚归、电话不接。”她语气平和,却句句扎实。</p><p class="ql-block"> 洪俊听进去了。他辞去了中字头的体面职位,跟夏老师联手打造起一所钢琴培训学校——由夏老师负责教学和招牌,他负责管理、招生、行政、财务……一切琐事。</p><p class="ql-block"> 洪俊很快上手,将企业的制度化、流程化带进小小的培训学校,办学风格一改坊间作坊气,招生、品牌、运营井然有序。</p><p class="ql-block"> 学校发展得很好,不出三年,成了苏州钢琴培训第一名号。夏老师频频带队去香港、新加坡考级、比赛,学生和家长都心悦诚服。洪俊也不再出差,日夜守在身边。</p><p class="ql-block"> 日子过得像是一幅精致但并不太有热度的水彩画——整洁、淡雅,淡得一捅就破。</p><p class="ql-block"> 某年春天,洪俊旧车频繁抛锚,夏老师心一软,买了辆白色奥迪A6送他。他配上几条白裤子,意气风发,仿佛从体制内归来的胜利者。</p><p class="ql-block"> 老太太也满意这位儿媳。每逢寒暑假,她组织全家出行,云南、甘肃、青海,处处安排得妥妥当当;过年也会邀请夫妻二人去北京团聚,儿子也慢慢适应了这个“后妈”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一切仿佛都向着圆满收口的轨迹发展。</p><p class="ql-block"> 可洪俊并不完全心安。他发现,这个家里除了人是他的,几乎所有的东西——车、房、学校、银行卡、产权——都与他无关。他是学校的“校长”,却无股无权;他是家的“男主人”,却连一纸房产证也写不上名。</p><p class="ql-block"> 他曾旁敲侧击地提起,是否能在房产证上加个名字,毕竟也十年夫妻,没点凭据,说不过去。夏老师却立刻收紧了语气:</p><p class="ql-block"> “房子是我婚前买的,登记在我女儿名下,法律上你根本不沾边。”</p><p class="ql-block"> “可这十年我在学校干的活,不说白干,连工资都不到我原来的三分之一。”</p><p class="ql-block"> “你吃穿住用都在学校账上花的,我们是夫妻,共同生活的收益都共享着呢。口袋里多点少点的钱重要吗?”</p><p class="ql-block"> “那我就该连个名字都没有?”</p><p class="ql-block"> 一场争吵无果。第二天,洪俊沉默地去办公室,又开始新学期招生。</p><p class="ql-block"> 夏老师也明白,丈夫心里不舒服。为了缓和情绪,她暑假安排了欧洲十国游,两人一路走了德国、法国、奥地利、意大利……风景美如画,但洪俊却越来越疲惫。回来第二天,他便回到了办公室,一边调整学生安排,一边联系教材物流。</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他觉得心脏不舒服,吃了两粒救心丸没见缓解。医院说暂时休息,观察几天。</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早上,洪俊没有起床。夏老师在办公室等到上午,才回家看情况,却发现洪俊已在床上没了气息。</p><p class="ql-block"> 急救车赶来时,已无力回天。</p><p class="ql-block">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夏老师一身黑衣,哭得不见眼白。学校放了三天假,学生们送了上百束花。</p><p class="ql-block"> 从北京赶来的儿子一脸震惊。他发现,父亲的工资卡里只剩5000元,手机、汽车都在学校名下,甚至连家里健身房的跑步机都是公司名义采购。他问夏老师:“父亲没留下点什么吗?比如夫妻共同财产?”</p><p class="ql-block"> “没有啊。学校是我和其他老师的,我们平时赚得也不多,我每年分红都贴补日常了,哪有存款?”</p><p class="ql-block"> 儿子转头去看那辆白色奥迪,钥匙已不知所踪。他最终只带走了父亲那条没来得及穿的新白裤子。</p><p class="ql-block"> 尾声:</p><p class="ql-block"> 在二婚的棋盘上,洪俊以为自己抓住了第二人生,其实只是被“平均”了存在。他曾认真经营,日夜劳作,但在制度的缝隙中,在情感的债权表上,他是那个最没有凭证的人。</p><p class="ql-block"> 夏老师并不坏,她只是按自己的人生逻辑出牌;洪俊也没错,只是忘了提前问清楚,二婚这门“经济学”里,到底怎么算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