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轶事】 撰文:吉晓峰(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汽车第五十团政治处、北京军区后勤第六分部政治部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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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b style="font-size:20px;">2017年八一,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展览在军事博物馆隆重举行。其中《保卫祖国作战和对外军事援助》部分,首次向公众揭密了鲜为人知的"援老军事战史"。</b></h1> <h1><b>  建国以来,为保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中国对外进行过大小十余次战争,抗美援朝、中印反击战、援越抗美、对越自卫反击战外,还有一段长达10年,投入兵力11万人的境外作战,这就是鲜为人知的援老抗美战事。</b></h1><h1><b> 1968至1978年十年间,中国政府应老挝民族团结政府的要求,先后派出了11万军人,有工程兵部队、高炮部队、民工大队、警卫部队、后勤部队(医院、运输)等等。援老抗美期间,中国在老挝共牺牲274人,其中215名烈士安葬在老挝境内勐赛、班南赛和川圹三座烈士陵园内。59名烈士安葬在云南省猛腊县尚勇镇。</b></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原国防部长秦基伟上将题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原总后勤部副部长李伦中将题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原总后副部长李伦中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原昆明军区11军军长、47军军长、兰州军区副司令员董占林中将题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原军事科学院世界军事研究部副部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军事科学学会常务理事兼国际军事分会会长。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军事科学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战略文化促进会常务副会长罗援将军题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汽车五十团团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词:吉晓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曲:王延光、隐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录制:河南省歌剧舞剧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汽车五十团简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中国人民解放军汽车第五十团奉中央军委命令,于1968年9月在昆明组建,主要执行援老参战后勤运输保障任务。至1978年4月近十年援老运输中,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雨道路泥泞湿滑,全团干部战士不怕艰苦不怕牺牲,克服山高林密路险,头项敌机俯冲轰炸,忍耐饥渴高温、不惧蚊虫蚂蝗叮咬,战胜重重困难,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圆满完成援老运输任务,有力保障了高炮、筑路和其他兄弟部队援老作战任务完成,被誉为炸不烂,阻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全团共完成三个高炮师、十八个工程团、八个保障(部)分队的出回国计十八万人次的运送任务以及援老所驻六条线路的主要施工器材、机械物资的运输保障。近十年间总计出车191853次,运送各类物资器材648444吨,运送人员343940名,总行驶里程1亿43877819公里,相当于围绕地球3600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b style="font-size:22px;"> 【军旅轶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往事如烟,上个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越、老、柬战云密布, 春城昆明街头常见到这样的景像:一辆辆悬挂绿色伪装网的军车呼啸而过,车门红色KM9字样跃然入目,车上是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员,昆明人都知道,这就是神秘的"出国部队"。1971年1月,刚满19岁的我有幸成为这支神秘部队一 中国人民解放军汽车50团的一名战士。从学生知青到军人,这是一次颠覆性的嬗变,这段铭心刻骨的经历,足以受用一生。</b></p> <h1><b>  </b></h1><h1><b> 第一次上路 ,与死神擦肩而过</b></h1><h1><br></h1><h1><b> 我当知青学过手风琴,入伍后部队正组建宣传队,我被选人团宣传队。宣传队战士都分配到时间相对集中的修理连。</b></h1><h1><b> 五十团组建时没有营房,部队分散在昆明各地,团部在呈贡马家山,修理连暂住呈贡中学。宣传队指导员是政治处干事郭永祥,队长是修理连排长陈之庆,他俩都是贵州籍。宣传队组建的第一天,我们住进中学的一座旧楼,二十多人挤在一个大通铺。 文革期间,全国普及革命样版戏,军队也不例外,五十团清一色男兵,样版戏"智取威虎山"里片段成为我们的专利。一有空时,大家唱的唱,拉的拉,非常活跃。 和平年代,文艺宣传队和球队是部队的门面,当时昆明军区十四军和十一军, 炮四师等专业团队拼得硝烟四起,我们和汽车二十二团、呈贡县宣传队也是暗中叫劲,在文艺汇演和球赛中一争高下,这是后话。</b></h1><h1><b> </b></h1><h1><b> </b></h1><h1><br></h1><h1><b> </b></h1><h1><b> </b></h1><h1><b> </b></h1> <h1><b>  我在宣传队主要担任拉琴和文艺创作,下部队体验汽车兵生活是创作必须。71年4 月间,宣传队派我和68年四川老兵、吹单簧管的杨朝刚去运输连队跟车上路,行程从呈贡出发,经过五天长途跋涉,抵达老挝境外兵站体验生活并创作节目。第一次出远门,既紧张又兴奋。</b></h1><h1><b> 拉我俩的司机是贵州兵,矮矮的个子圆脸蛋,皮肤黑里透红,眉毛很浓,咧嘴笑时,露出因当地饮水含氟过高而锈迹斑斑的牙齿,笑的却很灿烂。贵州小兵虽有几分稚气,但从他风吹日晒的脸上.坚毅的目光和眉宇间的英气可以读到:他已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历过艰险的老兵了。</b></h1> <h1><b>  由于连队事先得到关照,贵州小兵对我们很客气。那天早上,我们将简单的行李往车上一扔就登上大解放出发了,车辆满载援老工程物资器材。驾驶室坐三个人,贵州兵开车,我在中间,杨朝刚靠窗户,车队出发马达轰呜尘土滚滚,一辆辆军车鱼贯而出,情景蔚为壮观,路人驻足观看,我们心中也充满豪气。从昆明至边疆猛腊行程一共800余公里,计划路上走四天,第一天经玉溪到杨武,第二天到墨江,第三天普洱,第四天小勐养,第五天经猛腊出境到达老挝芒塞赛东、西线兵站。</b></h1> <h1><b>  云南四月兰天碧空如洗,朵朵白云贴着高原低飞,似乎伸手可触。第一次上路,我在驾驶室东张西望,什么都觉新鲜。昆明到玉溪都是柏油路,车轮急驶与路面摩擦发出的吱吱声十分悦耳。窗外高大的桉树迎风摇曳排排闪过,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蓝色碧波荡漾在心中,一切都那么新奇。傍晚我们到达驻地杨武兵站,晚上兴奋难以入睡,眼前尽是白天闪过的画面。开车对当时绝大多数国人只是一个梦想,汽车兵的生活令人羡慕,其特点是"座着行路,站着吃饭,躺着工作。”(钻进底盘修车)</b></h1><h1><b> 第二天一上路,头一天放松的心即刻被揪了起来,越往前走山路越险竣,一边是悬崖绝壁,一边是万丈深渊,层恋叠嶂望不到头,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山下的汽车如同玩具星星点点镶嵌其中,路边一辆辆汽车的残骸告诉人们,每年这条路上,都有车翻人亡的惨剧发生,令人望而生畏。</b></h1><h1><b> 中午时分车队开始翻越绵延数十公里的元江大坡,车队在烈日蒸烤下满跚爬行,汽车引擎持续爬坡发出声吃力吼声,机盖下的高温传至驾驶室烤得我们三人口噪子直冒烟,贵州小兵还是神情专注目视前方,不时打着方向逸,避开山上急驶而来的车辆。第二天我和杨朝刚换了位置,他在中间象钟摆一样晃来晃去,我则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终于, "大解放"爬上了山顶,开始沿公路向山下奔去,车速明显加快,在树叉掩映的山凹里一弯弯的急驶,此时的我已陷入昏睡,一个巨大的危险也向我逼近。</b></h1> <h1><b>  "大解放"车门锁和门把手一体,车门关上后将把手向后一掰,咔嚓一声车门便锁上,外面打不开,开锁时只需把把手往前一推就成。就在下山一个向左急转弯时,杨朝刚身体一偏将我挤到门边,我的右臂挤向门把手,只听"砰"的一声,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我被急转弯的巨大惯性抛出车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br /> 当我慢慢睁开眼,头顶树影.云彩天旋地转,模模糊糊看见几个人影晃动,也隐约听见嘈杂的呼唤,我从车上摔向路边的碎石堆,左肩和下巴被擦破,渗出滴滴鲜血。</b></h1><h1><b><br /></b></h1><h1><b>(图片为途经老挝芒赛村落)</b></h1> <h1>(图为中国工程兵部队修建的南乌江大桥)</h1> <h1>被美军飞机炸毁的庙宇</h1> <h1><b>  "怎么样?怎么样啦?"有干部模样的跑来急促问道,贵州兵面如土色,豆大汗珠从他满是灰土的脸上滚下,杨朝刚将我轻轻扶起,我的意识开始恢复。"先抬到道班,再看情況是否送医院",带队干部忙着安排。"别忙!"我试着欠起身子,转了转脖子动了动腿,发现身上全部零件不少而且听从使唤,不竟暗自庆幸,"我没事,歇会就好了。"见我神志恢复尚无大碍,大家长长舒了口气, 贵州兵脸上开始有了血色。在道班歇了大概半小时,喝了水,清理包扎了下额和右肩的擦伤.,我在杨朝刚的搀扶下一一瘸一拐,又踏上了征程。</b></h1> <h1><b>后来别人告诉我,像你这样漂亮的摔法实属罕见,只有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才能完成如此高难度动作,假如当时还有点清醒,都会下意识伸手抓扯扶手或边门,人一下就带到车轮底下,轻者断胳膊断腿重者送命,这种事屡见不鲜。<br />这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也许是不忍收下我这个刚穿上军装的新兵。</b></h1> <h1><b> " 排长.咱们完啦!" </b></h1><h1><br></h1><h1><b> 1976年5月,我被任命为汽车五十团二营保养排排长,军装换上四个兜,身上的责任也重了起来。 二营地处边陲小镇杨武,这里距昆明200多公里,是通向西南边境的必经之地。杨武两面是山,中间一道山沟镶嵌着片片农田,清晨雾气氤氲,衾衾炊烟中传来阵阵鸡鸣狗吠。二营在半山坡上,白墙灰瓦的军营掩映在桉树下,山风刮起阵阵松涛。这里远离都市喧器,生活清贫单调而寂寞。 </b></h1><h1><b> 排长属军队兵头将尾,不仅要维护车辆状态,还要完成政治、军事训练, 生产自给。同时要成为这几十个战士的兄长和知己,和他们朝夕相处, 同吃同住、同喜同乐,同苦同悲。好在有修理连的底子,修车我一点不怵,将发动机大卸八块,掏心挖腹轻车熟路,由其是磨气门和刮汽缸轴承瓦片是我的拿手绝活,很快,在以技术为看家本事的保养排我站稳了脚银,加上四川籍张技术员,云南少数民族孔指导员的鼎力支撑,我们排担起了二营五、六、七、八四个连180台车的日常维修保养任务。 </b></h1><h1><b> 军事训练科目队列射击投弹向来是汽车兵的软肋.我们排30多名战士来自四川、云南、贵州、山东等省,有城市兵、学生兵,也有农村兵和少数民族战士 ,文化素质,身体素质参差不齐。一年一度的军事科目实弹考核就要开始了 ,本来平时训练就少,加上当年入伍的新兵是头一次,我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b></h1><h1><b> 手榴弹实弹考核选择在营房后面一边无人山地,用石灰粉撒上两道呈放射状的白线,弹着点必须在界内,否则不及格,同时横向画了 30米及格,40米良好,50米优秀的成绩线。尽管平时要领讲解和演练已进行多次,实弹考核那天的气氛还是紧张而凝重。考核组长由我担任,主要是观察弹着点井记录成绩,贵阳兵"小胡子"陈建平负责带队点名,上海兵胡建初绰号"胡大"负责弹药发放,还有其他几个兵协助。随着"轰轰轰"的爆炸声和一缕缕硝烟.整个上午投弹完成得很顺利,绝大多数战成绩都达到及格良好,我心中顿感宽慰。 </b></h1><h1><b> "下一个", 随着一声口令,山东籍战士李希勇挺身上前:"报告排长,投弹准备完毕,请指示!"山东兵入伍前是乡村民办教师,个子高身体壮面色黝黑容貌英俊, 训练时一出手四五十米是块好料,但性格内向腼腆还有几分懦弱。我从弹药箱里拿出一枚木柄手溜弹,并旋开盖取出白色尼龙拉绳套住的弹环。"过来。" 李希勇将手指伸过来时,我感觉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看得出他第一次投弹的极度紧张。"放松点,别紧张!"我小心冀翼让他的手指穿过弹环握住弹柄。"预备——投!"随着一声喝令,李希勇使足了劲将手榴弹投出。随即我瞪大双眼向前张望,不见弹着何处。</b></h1><h1><b> "排长,咱们完啦!"只听胡大一声上海腔的断吼,由于用力过猛, 山东兵脱弹了 ,此时此刻,我们在场的四五个人才反应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旁边浅坑弹射出去,身子刚落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手榴弹在距我们两三米外炸开,"嗤------"随着弹片撕裂空气的呼嘯,一片渣土哗啦掉在身上,此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过了一阵子,我们几个直起腰来,抖落身上的土漬你看我我看你,真是万幸一个也没伤着。 "王八蛋差点要了老子的命"、"真他妈命大!"欢呼声咒骂声响彻山谷,山东兵涨红脸喘着粗气恨不能钻到地里。 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使我明白:军人是世间最危险的职业,当兵 随时意味着牺牲! </b></h1> <h1><b> 炸 鱼 </b></h1><h1><b> </b></h1><h1><b> 由于正在经受文革浩劫,50团的生活异常艰苦。刚到修理连时,我们喝的水是农民灌溉渠的沟水,烧开后的水混浊不堪呈土红色, 沉淀一会缸子下面一层泥沙。水土不服拉肚子是常事。吃的是糙米, 一曰三餐不见油荤,顿顿小瓜、辣椒、圆白菜,当兵个个面带菜色,每当改善伙食轮到有肉吃的那天,大家饥肠辘辘群情激奋,早早在食堂前排好队,等待开饭那一刻。炊事班打菜的都练出绝活,一勺三颠,到碗里没几片肉,我们也练就了本事,当炊事班长的勺子刚离菜盆,便将手中盘子飞快贴上,颠下的菜接个正着,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b></h1><h1><b> 一天中午开饭前,修理连北戴河兵张四海神秘的凑过来贴在我耳边告诉:"今天中午去我那吃猪蹄",听罢顿时振奋,浑身的馋虫开始苏醒,打饭也不屑要那千篇一律的"值班菜"了 ,匆匆向张四海班里走去, 一推门征住了,原来得到消息的不止一人,五六条汉子围着张四海迫不及待地问:"猪蹄呢?" 只见张四海不紧不慢,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油漬漬的纸包,众人地围上去,口水几乎掉到纸上,脏兮兮的油纸包层层打了,"哇!""我操!"纸包里只有两只小的可怜的猪蹄,而且没有煮烂,勺子、刀子. 叉子都搞不开,这下犯了众怒,大家饥饿的目光闪现出被愚弄的凶光,扑上去对张四海一通拳打脚踢加嘲弄漫骂,忙乱中两只猪蹄不见踪影…… </b></h1><h1><b> 一天傍晚,宣传队跳舞兼黑管演奏员金戈悄悄告诉我:"吃晚饭到电工班找我"。原来,电工班因天天与硫酸电瓶腐蚀液打交道,每月有伙食补贴。金戈炖了肉,还有一瓶酒,招呼我去吃小灶。那天正好团部在大操场放电影, 我俩顾不上看,吃晚饭时悄悄溜进了电工班。一股久违的炖肉奇香扑鼻而至,我俩打开酒瓶扑上前大口吞噬,连话都顾不上说,接下来你一蛊我一蛊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天色已黑,整个连队一片死寂,酒足饭饱后我俩准备起身去团部看半场电影,疏不知一抬腿傻了,晃晃悠悠晕晕糊糊颠颠倒倒,好不容愿才站了起来。从电工班出去要经过修理连最大的行车车间,通道长约50多米,我俩深一脚浅一脚跨进车间,里面黑得啥也看不见,只见远处出口是亮的,于是我们相互搀扶,东倒西歪向出口走去,一会撞这一会撞那,平常两分钟便走过的路不知走了多久,心里知道那边是出口 ,就是腿脚不听使唤。 </b></h1><h1><b> 1976年5月,我任二营保养排排长。部队为改善伙食,每名干部分了一块菜地,工作训练之余种菜浇地,每年交菜多少斤是考核干部的一项标准。保养排张技术员人伍前在四川老家务农,是种菜一把好手,在他手把手帮助和精心照料下,我生平承包的第一块地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菜红彤彤的辣椒和西红柿。每年雨季过后是我们的收获季节,驻地杨武地处深山林场,星期天战士们纷纷上山采撷蘑菇。一次贵阳兵高平采到一株鸡枞王,撑开的冠盖足有脸盆大,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b></h1><h1><b> 1978年3月,五十团接到军委命令归建北京军区,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们二营也炸了窝,在日复一日三餐素食不见油荤的日子里,我们经常盯着营部的鱼塘,一汪碧水时而有鱼跃出,勾起我们饥饿的联想。鱼塘是一块禁地,只有上级首长光临时才打鱼招待领导,战士们只能望鱼兴 叹。部队调防迁徙前所有物质、装备都清理完毕打包装车,还有几天就要开拔,这塘里的鱼咋办?养了几年的鱼,这回应该让战士们尝尝鲜啦吧,我召集几个老兵商量,大家一时没有主意,一是没网,二是没用过电,心里没底。有人提议,最简单就是用手榴弹炸鱼,这个提议立即得到拥护,一天晚上,我带了朱京生、颜丙辉、高平,陈建平四个老兵,一人发了一枚手榴弹,清査完周边地形确认无人后,按约定听我口令,"一、二、三、投!"我们四人同时拉响手榴弹,从四个方面投向鱼塘。刹那间我的脑海浮现出这样景象:随着掀翻的波浪,炸死的鱼儿翻起白肚浮在水面,我们欢天喜地将鱼捞起,红烧,油炸,清炖……后来发生的情景让我们傻了眼,随着"扑扑扑"几声闷响,(手榴弹在水里爆炸没什么响声),鱼塘卷起四处浪花,少顷,浪花渐渐平息,我们瞪大眼睛盯着水面,半天过去,别说鱼没见着,连片鱼鳞一根泥鳅都没有,我们目瞪口呆,平时那么多鱼都长翅膀飞啦? 吃鱼的美梦彻底破灭,鱼塘的鱼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迷。 </b></h1><h1><b> 当兵的生活清贫而苦涩,但那时我们苦中有乐,苦得充实,饿得精神,面对当下满桌鸡鸭鱼肉,山珍海味,那时的粗茶淡饭,成为我们心中的珍肴。 </b></h1><h1><br></h1><h1><b>(图片:当年的鱼塘,而今已成一片荒土)</b></h1><h1><br></h1> <h1><b> 非常任务</b></h1><h1><b><br /></b></h1><h1> <b>"水塘淹死人啦!"</b></h1><h1><b> &nbsp;</b><b> 1976年7月下旬一天下午.团部驻地元宝山传来惊人消息,在团里干活儿的云南省建父子俩下午到池塘游泳,大人一个猛子扎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五六岁的孩子在池塘边眼巴巴望了半天不见人,才一边哭一边跑回驻地叫人。元宝山水塘方圆几十亩,平均水深大约二三米,一泓碧水给军营平添了几分柔美。在炎热的夏季,由于部队有严明纪律, 大家只能望水兴叹。下午大约三点左右,政治处段副主任急召我立即赶到团部, 交待下塘捞人的紧急任务。当时我刚从后勤游泳队回到部队。当年为纪念毛主席畅游长江十周年,昆明军区在滇池海埂举办了规模空前的武装泅渡活动,军区所辖11军、14军、省军区、后勤部、炮师和民兵都坦织了各具特色的泅渡方队,我们团和汽车22团组成后勤男兵方队,军区总医院、门诊部等组成女兵方队。我们男兵方队总领队是赵锡全副参谋长,方队队长为团作战参谋周海春,我担任后勤男兵方队教练及橡皮艇"艇长",负责糾正方队队形及泳姿动作。经过近两个月艰苦训练,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后勤方队获得军、地首长一致好评。始料未及的是,我这个教练刚回几天就被派上了用场。</b></h1><h1><b> 工人师傅溺水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段副主任十分焦急。于是急令我到团部并召集几名水性好的队员立即捞人。接到段副主任命令,我立即点了团篮球队队员东北大个小高等七八名刚参加游泳训练归队的队员火速赶到。</b></h1><h1><b> 此时,水塘边已是人山人海,众人引颈翹首急于看到捞人一幕。我立即询问孩子他父奈最后入水的详情,小孩将我们领到他们下水的地方,这里水面开阔,并无水草,岸边是硬土和杂草。下水向前走四五米地后陡然有道硬坎,水深大约两三米。孩子讲,他父亲游了好几圈,最后在身上抹了肥阜又游出去清洗完后向岸边一猛子扎下就没了。根据情况分析,此人已准备上岸,且是清洗身子,不可能游得太远,于是,我们划定了搜索范围,七八个战士跳人水中开始搜寻,我们一个个吸足气,扎入水下四处摸索,再浮上水面换气接着再摸,一刻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发现。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如果我们找不着人,团里便</b><b>要向滇池边渔民租赁船只再行打捞,这样一来耽误时间拖到次日,无法向死者家属单位交待,二要兴师动众增加很多费用。此时,我决定改变搜索方式,七八个人排成一排采用地毯式捜寻。 "一、二、三!"随着口令,大家一齐扎入水中。水下完全不同游泳池,浑绿的水看不了多远,加上肺活量有限,大伙摸了几次还是没有收获。第三次又憋足气潜下去,我顺着塘底左右乱摸一气,正准备浮上去换气时,突然,脚底踩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我像触电一般跃出水面大呼"在这里,在这里!"岸上的人呼啦啦一下全部看过来,队员们围拢后,我吼道:"这回全部扎下去捞,扎深点,不扎下去是狗日的!"大家喘着粗气,猛地扎进水里,几乎同时潜下去的几个人触摸到了尸体,谁也不敢去抓,便一起使劲,将落水者往上一翻,</b></h1><h1><b> "哇!"岸上一阵骚动 ,终于,一个白花花的背影翻出水面,我们拽着溺水者向岸边游去。突然,我的右臂被人使劲揑住,着实吓了一大跳,莫非人还活着?回买一看, 一个兵把我当死者抓住我的手。"去你妈的,没长眼吧!"我摔开了抓我的手,大家拉着死者游向岸边。此时,溺水时间已超过两个小时。上岸后,死者立即披卫生队抬走,自始至终,我没敢看一眼这人的面部。后来分析,这人打完肥息跳入水中游出二三十米,清洗完后想逗逗儿子,一猛子往回扎,结果头部正好撞上了硬土坎……</b></h1><h1><b><br /></b></h1><h1><b> </b></h1> <h1><b> 色 戒 </b></h1><h1><b> </b></h1><h1><b> 二营驻地在杨武镇西侧鲁奎山上,杨武是昆明至滇西南的必经之地, 由昆明发出的客货车需在杨武住上一宿翌日出发,刚上任不久,我便发现二营有一道特殊风景:每天晚饭之后,二营的兵三五成群呼拉拉从山上下到镇上溜达,一来散步,二来观看客车上旅馆中出来的红男绿女,呼吸一下城市的气息。有的兵干脆坐在马路边,目不转睛盯着一个个穿着时髦的女孩,直到她们从视线中消失。保养排几十个兵都是清一色的"小和尚",年方十八九二十来岁,正值青春燥动期,部队地处边远的"夹皮沟",远离城市烟火,基层连队文化生活又极其馈乏,营部仅有的一台黑白电视,每周也只有几次有限播放,还尽是"雪花",看着看着图像没了,必须有专人站在电视旁不停转动天线。收音机是奢侈品,熄灯号一响必须关机躺下,山里夜空如洗,繁星点点,战士们每天只能带着白日工作的疲惫和青春幻想进人梦乡.战士们受不住枯燥无味的生活,便到镇上去看"风景"。 </b></h1><h1><b> 毎月团电影组到杨武放一场露天电影,山里林场有时也来放映慰问,这一天便是我们的节日,大家情绪激昂,吃罢饭,各个连队着装整齐,带着小马扎全副武装集合到球场看电影。放映前各连队拉歌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雄壮的革命歌曲在山谷回荡。那时的电影几乎都是革命样版戏、老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之类,塑造的英雄人物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大全形象,战士们很难从那时的文艺作品中窺见男女爱情的亮光.山里林场老放映员有一宝贝,文革对"封资修、反动影片"的査抄清理中,悄悄留了一盘老电影《马路天使》周旋唱歌的片断,每次藏在小屋里联络几个特殊观众放上一段,那委婉缠绵的歌声沁入心扉,让我们久久不能忘怀……</b></h1><h1><b> 一次团部电影组又到二营,开映前通知当晚放映结束后干部留下,原来,消息灵通人士得知,电影散场后留下适婚已婚干部放映短片《计划生育常识》。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在连队传播,电影结束,邱营长宣布部队带回,只听"一、二、三、四"口号声中各连队相继离开球场,几百号战士倾刻消失在夜色中。"沙沙沙沙",随着胶片的滚动,《计划生育常识》短片开映了,其实影片再简单.再干净不过,所有敏感镜头都用模型动画取代,片子刚放到一半,忽然感觉周围有些异动,只见车厢后,油罐旁,丛林树萌中,一双双闪烁着饥渴光芒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射向银幕,回去的数十名战士又悄悄潜入,个个瞪大眼晴渴望探寻那千古年来男女之间的奥秘。</b></h1><h1><b> 1977年7-8月间,爱人群力来队探亲,晚上悄悄对我讲,你们当兵的眼睛真厉害,我在营区走过,四面八方的眼睛全都盯着。这倒不是她有多漂亮,主要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饮食男女,乃人之大欲","食色性也",在那个"突出政治谈"性"色变的年代,尤其在个人必须服从组织,个性必须服从党性的部队,男女之界乃军中之大防,一旦谁背上个"生活作风‘问题,即刻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为抗拒青春燥动和生理亢奋,保证排里战士不出问题,除了政治教育纪律约束,关键还需有丰富多彩的业余文化生活。我们排城市兵多,爱玩爱闹爱唱爱跳,贵阳兵彦丙辉,朱京生、刘忠斌、陈建平、重庆兵王光明(车祸已故)和上海胡建初都是篮球好手,我们领队是二营彭副营长(病故),个子不高但酷爱篮球。我也在团兰球队呆过, 工作之余我们经常打比赛,与本营连队比赛不过瘾,就四面出击打到附近元江农场甚至新平县城。球队越战越勇,队员个个生龙活虎,攒足的劲有了释放,一时横扫当地称霸一方,让驻地百姓刮目相看。贵阳兵高平噪子极好,我从团里借来手风琴,工作之余大家一起引亢高歌十分热闹。夏天的一段日子我给战士们讲故事,那时流传的故事有"恐怖的脚步声"、"绿色的骷髅架"."一双绣花鞋",晚饭后我往蚊帐里一躺, 一边扇扇子一边侃,七八个兵围坐在蚊帐边听得如醉如痴,全然不顾蚊子的袭击。</b></h1><h1><b> 1978年下半年,部队归建北京军区调防驻扎河北涞水,不久我便离开保养排任团政治处干事。在我排长任期内没有一个战士越界触雷。</b></h1><h1><b> 孔子曰:"天将降大任干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也是作为一名军人要经历的励炼。"无情未必真豪杰",在物欲人欲横流的今天,社会和人的观念与几十年前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至今我仍对那个非常年代和我一起为了理想、条令、尊严和荣誉克己用忍,抑情灭欲的弟兄深怀敬意;对那些偷食禁果,跨越雷池,飞蛾扑火而引来杀身之禍的弟兄深怀悲怜。 </b></h1><h1><b>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世间一切酒色财气名位最终都将失去,只有青春的记忆象云南火红的山茶花在心中结绽放。</b></h1><h1><b> </b></h1> <h1><b>少小别父母, 报国入军门,</b></h1><h1><b>铁血铸剑胆, 侠骨溶琴心。</b></h1><h1><b>沙场日挥汗, 虎帐夜演兵,</b></h1><h1><b>苦寒炼筋骨, 严苛磨真性。</b></h1><h1><b>历经风和雨, 往事如烟尘,</b></h1><h1><b>最深青春忆, 当数战友情。</b></h1> <h1><b>援老参战纪念章</b></h1>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战友重逢</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往昔如火如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激情似狂似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军营流血流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理想驾云驾帆。</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青春渐行渐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往事如梦如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故友若即若离,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岁月亦长亦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命运有起有落,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人生无悔无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名利可有可无,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友情相知相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2008年8月1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原国防部长张爱萍上将墨宝</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商旅路 军人魂</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1992年9月书赠于笔者)</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