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张湾原名“大会头村”,因明嘉靖年间张中玉家族避官至此定居而得名。张中玉以卖窝头茶水为生,故早期被称为“窝铺”或“窝堡湾”,后因迁至中湾并购置土地,逐渐演变为“张家垣”,最终得名“老张湾”</p> <p class="ql-block"> 1970年的霍州老张湾村,晨雾还未散尽,生产队的钟声便“当当”敲响。张老二攥着锄头往地头走时,正撞见寡妇周秀兰背着竹筐去河边洗衣裳。她鬓角别着褪色的蓝头绳,脖颈处的补丁洗得发白,却难掩眉眼间的清秀。</p> <p class="ql-block"> “秀兰嫂子,等会儿顺路帮我带个口信给大队部?”张老二鬼使神差地开口。自打去年他媳妇难产去世后,村里总有人撺掇他续弦,可他总觉得那些姑娘少了点什么。直到上个月在晒谷场,他看见周秀兰踮着脚收谷子,被风掀起的衣角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心里突然像揣了只兔子。</p> <p class="ql-block"> 周秀兰愣了愣,垂下眼睑应了声“好”。她何尝不晓得这年轻队长的心思,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是张老二还是大队干部。去年冬天,她独自修缮漏雨的土坯房,张老二带着几个后生连夜帮她换了房梁,当时村里人的闲话就没断过。</p> <p class="ql-block"> 转眼到了麦收时节,张老二瞅准机会往周秀兰手里塞了块手帕。褪色的蓝格子布上,歪歪扭扭绣着“永结同心”四个字。“我不怕别人说,就怕你不愿意。”他说得直白,周秀兰的脸“腾”地红透了,转身跑时,把藏在袖管里的艾草香囊落在了地上。</p> <p class="ql-block"> 这年腊月,两人在队部简单办了婚事。张老二把攒了三年的布票换成新被褥,周秀兰将娘家陪嫁的银镯子熔了打了对戒指。拜堂时,张老二紧紧攥着周秀兰的手,他掌心的薄茧蹭得她生疼,却让她心里格外踏实。</p> <p class="ql-block"> 婚后,周秀兰把张老二前妻留下的三岁闺女小花照顾得无微不至。夜里,她抱着孩子哼童谣,张老二就借着煤油灯的光,在墙上画“忠”字。有时小花半夜发烧,夫妻俩轮流背着往公社卫生院跑,来回二十里山路,冻得嘴唇发紫也不喊累。</p> <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周秀兰怀孕那年,张老二特意托人从县城捎回红糖。接生婆来的那晚,他在院子里急得直转圈,听见婴儿的啼哭才瘫坐在地上。是个儿子,粉嫩嫩的小脸让他想起周秀兰刚嫁过来时,在窗台上种下的那株野菊花。</p> <p class="ql-block"> 可村里的风言风语总没断过。有人说周秀兰克死了前夫又勾搭上队长,还有人往他们家院子里扔石头。张老二每次都黑着脸站在门口,把那些碎嘴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我媳妇咋样,轮不到你们嚼舌根!”他的吼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也让周秀兰躲在屋里偷偷抹泪。</p> <p class="ql-block"> 转眼十年过去,小花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儿子小虎也成了生产队里的壮劳力。张老二卸任队长那天,带着全家去后山给前妻上坟。周秀兰在坟前摆上一碗新蒸的白面馍,轻声说:“姐姐,孩子们都好,你放心吧。”山风掠过坟头的野草,仿佛在回应这跨越时空的对话。</p> <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时,夫妻俩并肩往家走。周秀兰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张老二的背也有些驼了。但他们的手始终紧紧相握,就像当年在队部宣誓时那样。老张湾的故事还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这段,早已在岁月里酿成了最甜的酒。(老禾/文)</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