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傍晚散步,路过一个小公园。路边雏菊花海里,忽然跃入眼帘一抹红,是一朵艳丽的虞美人,红菱般的花瓣泛着釉光,轻轻抖动,像一位风姿绰约,优雅灵动的女子,晚风中舞动裙裾。</p><p class="ql-block"> 两千年前那位以花为名的女子,是否也顶着这般浓烈的红?她裙裾曳过江东的春草,剑锋吻过雪颈的刹那,所有的血色都凝成了种子的形状。如今每一朵虞美人绽放时都在重复那个姿态——花苞低垂如美人颔首,花瓣舒展似剑刃出鞘。花瓣上初夏的露珠滚落,像垓下未干的泪。</p><p class="ql-block"> 我蹲下身细看,薄如蝉翼的花瓣下藏着黑色斑点,恍若兵戈刺破晚霞留下的焦痕。夜色渐浓,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吉他声,弦音沾着露水,将虞美人摇成模糊的残影。</p><p class="ql-block"> “雕杆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忽然明白李后主为何要借这花名填词,那些烧不尽的往事,原来都化作地下的根,年复一年举着血色红幡,春风吹又生。</p><p class="ql-block"> 路边寂寞的石凳下,居然也静静地开着一朵虞美人,红艳如火,热烈盛放,孤独而美丽。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生命终归是自己的,美丽是生命的一种姿态。石凳下的草丛里,飘零的花瓣,不被人注意。</p><p class="ql-block"> 那一抹红,被看见了,即使远逝在时光深处,渐渐幻化成美人的朱砂痣,仍旧开在集体的记忆里。还有多少不被看见的花儿,纷纷开且落,彼花与汝永寂。</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