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地栀子花

陈正文

微信群里突然炸出满屏的栀子花，才惊觉春深夏至，还冇去摘半粒乌泡就落摊了，又是栀子花开的时节了。

今日，又偶得半日清闲，往山上走去。石板路覆着薄苔，拐个弯便入了野径。山茶油树墨绿的叶片底下，零星缀着几瓣雪白。拨开横斜的枝桠，眼前的景象让我怔住——几株栀子花树歪倒在泥地里，茎干被踩得弯弯折折，却倔强地昂着头，花苞挨着地面次第绽放。

那些贴地而生的花朵，像极了被生活重压的人们。他们有的在流水线的轰鸣声里弯着腰，有的在凌晨的街巷扫起落叶，有的在城管执法的高压下艰难地支着小摊，有的在窄仄的出租屋里拼凑生计。他们被命运踩进了尘埃，却依然攥着向上生长的力量，在最贫瘠的缝隙里开出花来。

指尖触到湿润的花瓣，沁甜的香气混着泥土味漫上来。茶山上摘茶子的人大概不知道，他们匆忙的脚步下，踩着了这样蓬勃的生命。这些贴地怒放的栀子花，用柔软的姿态对抗坚硬的现实，把苦难酿成芬芳，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完成世间最盛大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