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赫尔曼·黑塞,作家、诗人、画家,194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被誉为德国浪漫派的最后一位骑士。《悉达多》是一部完全体现了诗的本性与精神,充满歌咏性、音乐性的杰作。</p><p class="ql-block">被所有人热爱的悉达多,也令所有人喜悦,可是却无法让自己喜悦。悉达多最初的觉醒是缄默的,是苦行的,是毁灭的,是重塑的,尽管如此,他寻求“我”的焦渴并未缓解。因此,当传说中“华美而散发魔力”的世尊佛陀出现时,悉达多忠实的仆从、伙伴乔文达选择皈依世尊佛陀和他的法义,这是悉达多最后的弃绝,“ 弃绝了故乡和双亲,弃绝了出身和财产,弃绝了自己的意志,弃绝了友谊。”即使佛陀的法义也无法告诉悉达多关于“我”的答案。</p><p class="ql-block">“一个已切实苏醒和初生之人,必须彻底从头开始生活。”曾经在最深的禅定中,也无法忘记自己是父亲的儿子、是贵族婆罗门、是个修行之人的悉达多,此刻,“世界隐匿于他的周围”,他不再分享生活,也不再以任何身份说话,更不属于任何地方或阶层。踯躅独行的悉达多,看见太阳、森林、河流、夜空、花团和动物,并为之欣喜。他不再问询本质,而是在世间寻找故乡,因为这亘古有之的一切,悉达多一直熟视无睹。</p><p class="ql-block">“佛陀的法义或许并非其最宝贵最神秘的东西。佛陀的彻悟纪事才是无法言说、不可传授的珍宝——这恰恰是他现在要去经验的,他现在才刚刚开始去经验的。”“由旧思想编制新思想的可修习之智慧和技艺并非自我。”河流,在书中被赋予“潜居着独一的神性”,觉醒的悉达多在河边摆渡人的茅屋里过夜,梦见了和乔文达的告别,船夫瓦酥迪瓦谦卑、善意、恭顺、思虑甚少,并时时聆听和注视河流。多年后,在悉达多经历了尘世间之后的轮回里,又回到了河边,这时的悉达多,温柔地注视着湍急的河水,“从河水的秘密中获悉一个撼动灵魂的秘密。他看见河水不懈奔流,却总在此处。永远是这条河,却时刻更新!”悉达多终于认出自己的生活也是一条河,这条河用幻象、而非现实,隔开少年悉达多、中年悉达多和老年悉达多,“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一切都是本质和当下!”悉达多决心留下当一名船夫,河流的声音,也是生命之声,存在之声,永恒之声。</p><p class="ql-block">在书的第二部,在对生命的献词中,悉达多在尘世间流连、享受、挥霍,但是河水映照出的却是他枯萎的灵魂。他得到了一个儿子,他深爱却无法拥有。儿子逃离了他,他想到了父亲,爱像一道伤口,但不该只为在心中溃烂,而是应该风化、发光。他跟着河水学会了等待、忍耐、倾听,他意识到一切未受尽的苦、未获得的救赎都会重来,而苦难从未改变。</p><p class="ql-block">书的最后,瓦酥迪瓦离开了悉达多,悉达多成了唯一的、年迈的船夫和摆渡人,也成了人们口中的圣贤。少年时期的忠实的仆从、伙伴乔文达慕名造访,却并未认出悉达多。跟随佛陀多年的乔文达并未获得内心的圆满,他感到自己的路时常艰难、时常昏暗。悉达多请乔文达亲吻自己的额头,乔文达看到了奇迹,他看到无数张面孔的河流,他们相爱,相恨、寂灭,重生,所有形象和脸静止,流动,自我孕育,漂游,彼此融合,“他看见面具的微笑,这微笑同时覆盖千万新生与死亡。这微笑安详、纯洁、微妙,或慈悲,或嘲弄,充满智慧,和乔达摩的微笑一致。“乔文达知道,这是圆成者之笑。</p><p class="ql-block">研究《悉达多》的著作颇丰,荣格的分析心理学对黑塞的影响很大,而在宗教和哲学寓意上的研究更为广泛,因为书的副标题是“一首印度的诗“,有大量的中国学者把精神分析、佛教、印度教作为研究东方文明的一个切入口,《悉达多》则成为了”举证“。</p><p class="ql-block">黑塞的语言很美,神性用诗的语言表达,如银壶泄水,呈现奇妙的文字旅程和恩典。伴随黑塞的书写,我也踏着悉达多的步履,经历着他的告别、觉醒、幻灭、重生和涅槃,也能看到隐匿或闪现的神性的自我,存在于更为广大的宽容、宽恕和爱之中,亦能看到佛陀庄严、永恒和迷人的微笑与悉达多的微笑重合。我也曾大声诵读却不执念于声音,同悉达多一样放下与命运搏斗、和意志作对,“赞同生活的奔流,满是欢喜,满是喜悦,顺流而行,融入统一。”</p><p class="ql-block">不言</p><p class="ql-block">2025年5月1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