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毛脸

云想衣裳花相容

我读小学和初中时，有个男同学，因天生脸上毛多，大家都叫他“猪毛脸”。其实，他是个天生的络腮胡，只是那时我们不知道有“络腮胡”这个词，便自创了“猪毛脸”这个词送给他。

“猪毛脸”学习成绩普普通通，却在唱戏方面颇有天赋。那时每个学校都有宣传队，表演流行戏目，他也因此入选。他首次登台是在《园丁之歌》里饰演淘气，后来又在《沙家浜》中扮演了胡传魁。

在宣传队时，不知何故，“猪毛脸”与饰演《沙家浜》中阿庆嫂的女生闹了矛盾，据说还牵扯到另一个演刁德一的男生。三人自此互不理会，然而一到演戏，配合却格外默契，让同学们大为惊奇，一时成了学校里的笑谈。

后来班主任想整治同学间因矛盾互不理睬的风气，安排班干部组成调解小组。这些调解员不走寻常路，直接上手把闹矛盾的同学拉到一起“逼”他们说话。轮到“猪毛脸”时，他被拽到“阿庆嫂”面前，在同学们的注视下，他那满是毛的脸瞬间红得像猴子屁股，尴尬片刻后，大喊一声“老子不干了”，转身逃出教室。

初中毕业后，“猪毛脸”辍学干起了杀猪的营生。有一年春节前夕，我路过猪毛脸所在的村子，看到他正持刀宰猪。那头肥猪已放过血，在准备被放进滚开水中褪毛时，却突然活过来，滚下案板逃窜。众人一阵慌乱，纷纷追赶。好不容易将猪重新摁在案板上，“猪毛脸”恼羞成怒，抄起尺把长的杀猪刀，狠狠捅进猪脖子，嘴里骂骂咧咧：“叫你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猪毛脸”凭借着自己的好手艺和实在的人品，在这一行渐渐有了名气。找他杀猪的人越来越多，他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后来，他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杀猪匠，他有了更大的想法——开一家猪肉铺子。

他租了村里集市上的一个小门面，精心地布置一番，“猪毛脸猪肉铺”就这么开张了。他卖的猪肉肉质鲜嫩，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很快就赢得了乡亲们的信任。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他还雇了几个伙计帮忙。

日子安稳富足，可“猪毛脸”心里一直有个遗憾，就是没能在唱戏这条路上走下去。有一次，村里为了丰富大家的文化生活，组织了一场戏曲表演活动。“猪毛脸”听到消息后，心里那团对戏曲的热情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他主动找到组织者，说自己想上台表演一段。

表演那天，“猪毛脸”穿上了许久未穿的戏服，化好妆，走上了舞台。他一开口，那熟悉的腔调，那韵味十足的表演，瞬间把大家带回到了学生时代他在宣传队表演的时光。台下的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纷纷鼓掌叫好。

表演结束后，有个戏曲剧团的老板找到了“猪毛脸”，他觉得“猪毛脸”是个难得的戏曲人才，想邀请他加入剧团。“猪毛脸”又惊又喜，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重新回到戏曲的舞台。经过一番考虑，他把猪肉铺子交给了可靠的伙计打理，毅然决然地跟着剧团老板走了。

在剧团里，“猪毛脸”刻苦练功，不断提升自己的表演水平。他从一个小配角慢慢成长为主角，开始在周边地区的戏曲舞台上崭露头角。曾经那个被大家叫做“猪毛脸”的小男孩，如今凭借着自己对戏曲的热爱和坚持，在戏曲的世界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

图源：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