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不用键盘！怕敲出眼泪。于是请出了搁置已久的笔。</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又来到百里之外的母亲身边。寒暄一阵子都是些安慰鼓励的话语：气色很好呢，精神状态不错哦……其实心里酸酸的。</p><p class="ql-block"> 毕竟九零后了，就像一台用久了的机器，所有的零件都被岁月的运转磨损得不堪：头发从花白到全白到“浑欲不胜簪”；牙齿从开始疼痛到逐渐脱落到基本罢工；走路从缓慢到蹒跚到借助手推车……个头变得越来越矮，举动也越来越迟钝。让我为难的是，因为体态和牙齿问题，吃的穿的都不好买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妈妈的牙齿从没去过医院，她不要假的。我出去买点她能吃的酥饼，回来一进门，就见她坐在床上把腿蜷起来，一手扳着脚，一手拿着剪刀想剪脚趾甲。但几次三番也没有剪成。</p><p class="ql-block"> 我悄悄走了过去，轻声说：“妈，剪刀给我。”她抬头看看我，笑道：“老了，连自己也伺候不了啦。”就笑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可笑吗？我妈一生就是笑点多，而且她的笑一贯都是开怀的，每次非得笑出泪来</p> <p class="ql-block"> 她把剪刀给了我，顿了一下说：“昨天晚上洗的脚。” “你说呀，这人一老还有啥用？”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挪来凳子坐在床前，让她躺下，把脚放在我的腿上。</p><p class="ql-block"> 竟然，竟然我的眼和手，与妈的脚像是初次见面！我顿时懵了！我是她的女儿吗？</p><p class="ql-block"> 我熟悉妈妈的白发、牙齿、皱纹以及走路的样子，但这是妈妈的脚吗？脚的大趾甲已经空了半截，且半边灰半边白，而其它趾甲也变得很厚很脆毫无弹性，有的竟然像肉肉的圆柱……</p> <p class="ql-block"> 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这双脚一生走过的路，迈过的坎，趟过的水深火热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后退过啊！</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想到家里那套精致的修脚用具，负罪感油然而生！近半个小时不知道是怎么完成手中的活计的。忍着泪强装笑脸道：“妈，好了，以后您的趾甲我全包了！”“嗯，现在舒服多了，这人一老，趾甲就疯长。”妈坐了起来，不知道又要找个什么笑点。</p> <p class="ql-block"> 我亲爱的妈妈，不管岁月多么艰难多么晦暗，您从来没有叹息过没有抱怨过，女儿听到的，只是您的笑。</p><p class="ql-block"> 行文至此，我忽而发现：我的笔是跪着的！这字里行间，我的笔一直都是跪行，跪行……</p><p class="ql-block"> （注明：照片来自我的手机拍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