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不是一间真正意义上的“厨房”，是灶膛上冒着烟的小屋，是土灶边吊着的铁壶，是镬耳朝天，蒸气与阳光一起在瓦缝中腾腾而上的地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门口总有一只椅子，腿歪了，背板有一道浅浅的裂痕，而那年我坐在上面，摇晃着小腿，看奶奶煎鸡蛋。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奶奶是用盛饭的铁勺子煎的，鸡蛋在勺子里圆圆的，背面焦黄，蛋白边吱吱作响，像在开一场微型篝火晚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等油菜花开了，我们就有油吃啦。”奶奶总是一边翻鸡蛋，一边说，像说一句春天的俗语。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候的油，是花结了种子以后榨出来的，是春天给的，不是瓶子里来的，是菜地和蜜蜂一起酿出来的，我们吃得很慢，吃一口，就觉得过了个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时候我想，记忆的味道不是糖——而是油香，混着柴火气的那种香。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城市里厨房多了起来，锅勺也更漂亮，功能更多，可我还是觉得——最像“家”的声音，是勺子轻轻刮过锅底的那一声，还有勺子里带着一层微焦的鸡蛋边、奶奶温暖的叮咛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慢慢吃，不抢，够你一人一个。”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