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八里湖—杨柳岸的光阴课

安然

<p class="ql-block"> 清晨的八里湖是静谧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湖面,杨柳的倒影在水中若隐若现,恍若仙境。风,总带着些绵软的情意。掠过湖面时,岸边的杨柳便醒了。柳枝是最早感知春讯的。起初只是凝着点鹅黄的芽苞,像谁不小心泼翻了调色盘,那抹嫩色便顺着枝条洇开去。未几,芽苞绽开成细长的叶片,千条万条垂下来,在湖面织就一张翠绿的帘幕。风过时,帘幕轻轻晃动,偶尔有一两片叶子坠入水中,便成了小鱼追逐的彩舟。这些杨柳是长在我骨血里的胎记。每次回乡,远远望见湖岸那排参差的绿影,心里就腾起暖意,像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了漂泊的衣角。 </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总觉得,八里湖的杨柳是大自然最慷慨的玩具箱。蝉声最稠的午后,我们光着脚蹲在岸边,在柳枝编的草帽里藏夏天。大人们总说"柳枝伤了会流眼泪",可我们偏要把它折下来弯成圆环,插满野花戴在头上,假装自己是丛林里的将军。阳光穿过叶隙落在脸上,痒痒的,像柳树在悄悄挠我们的鼻尖。</p> <p class="ql-block"> 记忆中有一次在湖边看钓龙虾的。他们把火腿肠绑在棉线上,系在柳枝末端,往水草里一放,静候片刻就看到线在轻轻颤动。他们屏气凝神地往上提,看红通通的龙虾举着大钳子悬空挣扎,惊得柳叶簌簌落进水里,又被水波推成打转的小绿船。那时,我们的快乐多简单啊,不过是柳枝钓起的一只虾,或是把凉鞋浸在湖水里,看柳叶影子在脚背上晃成绿网。</p> <p class="ql-block"> 随着慢慢长大,烦恼如长在柳枝上的蝉蜕,看似透明,却裹着说不出的重量。记得有一次语文学习中无形压力,驱使我去湖边,坐在柳树下不仅把自已的心事说给柳树听,而且背靠柳树背起了课文。风掀起书页的瞬间,忽然看见叶片间藏着枚褪色的许愿牌——不知哪个学长学姐系的,红绳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字迹却还清晰:"考上一中,带喜欢的人来看湖。" </p> <p class="ql-block">  记忆的闸门打开,小时的往事已模糊。唯独记忆犹新的是对着湖面练习口语那次,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柳枝忽然扫过我的肩膀,像老友轻轻拍了下后背。我索性放下书本,把对未来的迷茫,一一说给柳树听。它不说话,只让柳絮落在我的书上,像撒了把无声的安慰。后来我离开前特意去摸了那棵树的树皮,粗糙的纹路里,似乎嵌着无数个少年的秘密。</p> <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从他乡归来,<span style="font-size:18px;">湖还是那汪湖,浪却驮着新城长高了。旧堤岸穿了新衣裳,塔吊拆了,当年的小木筏也被游船取代,唯独留下了那排老柳树。它们的腰杆不再笔挺,有些枝条已经垂到了水面,却依然在四月抽出新芽,把鹅黄的希望撒满湖面,把变迁都揉成了湖水波纹,涟漪</span>告诉我:旧地会新生,而归人永远有一片湖,盛得下走过的万水千山。</p> <p class="ql-block">  重逢在柳影婆娑下,我伸手去抓飘落的柳絮,想起童年编草帽的自己,想起少年时在树下掉的眼泪,忽然明白:原来杨柳的一生,就是不断放下又不断生长的过程。那些飘落的叶、飞散的絮,不是离别,而是把春天的希望播向更远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暮色漫上来时,诗情画意的八里湖,被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似给杨柳披上了一层金纱。湖面上,老柳树的倒影随着波浪轻轻晃动,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与夕阳告别。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漫天的云霞和婀娜的柳影,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天在水中,还是柳在云间。</p> <p class="ql-block"> 八里湖的杨柳,<span style="font-size:18px;">像一幅被揉皱又展开的画卷富有诗意</span>,湖岸是四季的注脚。春看它抽芽,夏赏它成荫,秋望它染金,冬品它萧瑟。无论何时,只要站在湖边,看那杨柳扶风,听那湖水低语,心便会沉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抹悠悠的柳色,和岁月里永不褪色的温柔。 身临其境我才懂得,八里湖从来不是静止的风景,而是一棵永远在生长的树——它把年轮刻进游子的记忆,又用新抽的枝条,为每一个归来的人,拂去肩头的尘埃。</p> <p class="ql-block">背景音乐演唱安然(南海一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