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未完成的布鞋》</p><p class="ql-block">文/马聪</p><p class="ql-block">编辑/丁一</p> <p class="ql-block">《母亲未完成的布鞋》</p><p class="ql-block">作者/马聪</p><p class="ql-block">题记:在母亲节来临之际,写一篇短文来记念没有母亲的母亲节,更寄托对母亲的深深思念。</p><p class="ql-block">五月的风从关山梁上吹来,带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干燥气息。我站在老屋的门槛上,望着院子里那棵已经长得比屋檐还高的枣树,恍惚间又看见母亲坐在树下的身影。她总是那样,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阳光透过枣树叶的缝隙,在她灰白的头发上洒下细碎的光斑。</p><p class="ql-block">母亲去世那年,我十六岁。那是1976年的夏天,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记得那天放学回家,看见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糊窗户的纸。她看见我,挣扎着要起来给我做饭,却怎么也起不来。那双常年劳作的手,青筋凸起,像老树的根须一样盘踞在手背上。</p><p class="ql-block">母亲走后,我在她的针线筐里找到一双没做完的布鞋。鞋底已经纳了大半,密密麻麻的针脚排列得整整齐齐,像田垄上的麦苗。我把这双未完成的布鞋抱在怀里,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不是书上说的那么遥远的事,它会突然带走你最亲的人,连一声告别都来不及说。</p><p class="ql-block">四十九年过去了,这双布鞋我一直珍藏着。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把它拿出来,用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针脚。粗糙的触感让我想起母亲的手,想起她坐在油灯下纳鞋底的样子。她总说:"男孩子费鞋,得多备几双。"可她不知道,她走后,我宁愿光着脚走路,也不舍得穿她留下的那些布鞋。</p><p class="ql-block">现在的母亲节,城里到处都在卖康乃馨。我每次路过花店,都会想起母亲生前从未收到过一朵花。她的一生都在田地和灶台之间忙碌,最奢侈的享受可能就是在劳作间隙,喝一碗放凉的开水。</p><p class="ql-block">老屋的枣树还在,每年五月都会开出细小的黄花。我站在树下,看着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忽然明白,母亲就像这些阳光下的影子,看似触手可及,实则永远无法真正抓住。唯一真实的,是那份刻骨铭心的思念,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清晰而疼痛。</p><p class="ql-block">在这个母亲节,我不需要康乃馨,也不需要华丽的祝福。我只想静静地坐在老屋的门槛上,看着那棵枣树,等待一阵风吹过,让树叶沙沙作响,就像母亲当年纳鞋底时,麻线穿过布面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