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闲行

小桥流水

　　五月的一个周日，我坐在家中，百无聊赖。四壁之间，空气凝滞如陈年的浊酒，使人昏昏欲睡。忽然想到，何不出去走走？于是驱车四十分钟，来到一处静谧的村庄。

　　村庄确乎是古朴的。古屋蹲踞在石板街两侧，青砖墙上爬着些不知名的藤蔓，偶尔从砖缝里探出几茎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这些建筑不知经历了多少春秋，砖色已经黯淡，却依然固执地站立着，对抗着时光的侵蚀。

　　我沿着石板街徐行，足音在空寂的巷弄中回响。不多时，便来到一条河涌边上。河涌不宽，水却极清，映着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从叶隙间漏下，在地上、水上、我的身上，印出许多晃动的光斑。这些光斑忽明忽暗，如同无数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窥视着这静谧的世界。

　　河涌上横着一座古桥，石栏已被岁月磨得光滑。我倚栏而立，向远处望去。河涌蜿蜒入林，消失在苍翠之中。那景象，倒真有些绿野仙踪的意思。我不禁想，沿着这河涌走去，不知会遇见甚么奇异的境地。然而终究没有动身，只是站着，望着。

　　闭上眼睛，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泥土的腥气，有草木的清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大约是野蔷薇罢。这气息与城中的浊气大不相同，使人肺腑为之一清。

　　几个村童从桥上跑过，赤脚拍打着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笑着，叫着，转眼便消失在巷弄深处。这笑声在寂静的村庄中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格外和谐。

　　我在桥上站了许久，直到日影西斜。归途中，又经过那些镬耳屋。一扇木窗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向我张望了一眼，又缩了回去，窗户随即关上。

　　回城的路上，我想，这村庄的静谧，大约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城里的喧嚣，终会蔓延至此。到那时，这些镬耳屋、石板街、古桥，恐怕都要让位于水泥与钢铁的怪物罢。

　　但至少今日，我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见到了这即将消逝的景象。这便够了。

——THE END——

摄影/文字：小桥流水

出镜：YAN

场景：三水三巷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