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的较真

潘萍

美篇号: 17535707

文字/图片/编辑:潘萍

“我在慈悦康养十年了，没见过哪个奶奶像你母亲这样待老伴的。”护工领班攥着我的手，眼里泛着水光，“那温柔，那细致......”

父亲90多岁，小脑萎缩，生活不能自理，全靠近90岁的母亲照料。父亲的老年病越发严重，夜里胡思乱想，有时糊涂到连整天照料他生活的母亲也不认识。无缘无故发急、莫名其妙发火、甚至指责、动手控制母亲。漫漫长夜，母亲害怕恐惧，孤立无援，夜不能眠，心力交瘁。

我和在外地的弟弟虽常回家看看，但也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不能把母亲拖垮！”我们拟把父亲送到养老院，但父亲离不开母亲，母亲放不下父亲。不得已，去年八月，父母双双住到我们千挑万选的慈悦康养中心养老院。

在养老院，母亲还与在家一样，时刻关心照料父亲，特别关注父亲的“进出口”问题。每次父亲吃饱后，她还要哄着再喂两口才放下碗。

一天下午我送银耳莲子羹时，父亲在午睡，母亲说先放桌子上，等他醒了再吃。我说您先吃，母亲怎么也不肯，说“我没有这个习惯”。我执拗着把碗端到她面前叫她先吃两口，她不肯吃，我便拿勺子送到她嘴边，她推开我的手。

父亲用餐时，可能因为热气在口鼻腔流动。鼻涕、厚痰特别多，为了不让鼻涕和痰迹弄到父亲身上和地面，母亲时刻看住父亲，不住地为他擦鼻涕，帮他吐痰。

母亲睡眠不好，夜里父亲翻个身或梦呓，她就要起来为父亲解决大小便，即使父亲穿了纸尿裤，她还是要搀他起来大小便，她不允许父亲大小便有一点点弄到身上。即便在养老院，这些事情她都要亲力亲为。护工半夜起来，她也起来，并说：“你们白天够忙的了，我又不上班，你睡觉让我来”；或者说“反正我睡眠不好，你到别的房间去再睡一会，这儿有我。”

父亲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有次母亲在卫生间洗澡，请护工看护父亲。护工跟父亲开玩笑说：马上为您重新找个老伴，父亲一脸认真，着急地摇头摆手说“不要，不要，我老太婆好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有一天，我带母亲出去淋浴，当时父亲在午睡，母亲说你父亲醒了怎么办？我说我们速去速回，父亲要睡一个多小时呐，请护工常来看看。没想到，洗好澡回来，护工说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子早醒了，看奶奶不在，正在生气呐！我们一进房间，父亲就说：“人都看不见，这个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我噗嗤一声笑得五颜六色，护工笑得岔了气，乜着眼睛看老爷子说:离婚，你这日子真没法过。母亲忍住笑，说“好！今天人家下班了，明天再去办手续，先给你弄点吃吃”等父亲填饱肚子后，母亲说你要离婚，我们明天去办噢。父亲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要离婚的？怎么可能呢，我们老夫老妻一辈子了，不可能！刚才的狠话，父亲早忘到爪哇国了。

最美人间四月天，不负春光与时行。春暖花开，鸟语花香。我们姐弟俩商量弟带母亲出去踏青，放松一下，我来照顾父亲。母亲不肯，说我不要玩。“我在这，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强行把母亲撵出去，母亲一边走一边回头，左叮咛右嘱咐......

在景点，母亲心里不踏实，一会儿要打电话给我问父亲，都被弟弟阻止，不准她打。那天也真奇怪，父亲醒后，直到母亲回来，也没问母亲一句，我窃笑母亲的“自作多情”。

母亲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体谅别人。父亲大小便不定，有时吃得好好的，要大（小）便，母亲急忙丢下碗筷，上来搀父亲。我说你按铃啊，母亲说人家正在吃饭，怎能叫呢？有时夜里母亲前脚叫护工出去睡个安稳觉，后脚父亲要大便，母亲独自艰难地帮父亲解决。其实她腰间盘突出，经常腰疼得直不起身，根本弄不动父亲，但她硬撑着。护工都说母亲理解人，体谅他们的辛苦和不易。她们有心里话也愿与母亲说说，听听母亲的建议。

耄耋之年的母亲，也是需要我们儿女照顾的人。但她不但不要我们照看，还照料我们的父亲，她的心全在父亲的吃喝拉撒上。在养老院也依旧如此。

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脸庞，失去光泽的眼睛。心疼、不舍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朝母亲吼道：您到底是来养老还是做护工？准备做到什么时候？

母亲平静地说:我能做到什么时候就做到什么时候。

“您为什么这么辛苦，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我又低声恳求母亲。

母亲说：“你父亲好我就好！他饱了我也不饿，他干净我也体面，我不能让他脏兮兮的，我们风雨同舟六十多年，他以前多聪明能干有担当啊！”

母亲用无怨无悔、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诠释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份量。

母亲就是这样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