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风华——一位思想巨匠的九幕回响

蔡明勇

<p class="ql-block">  熊伯龙(1616-1669),字次侯,号钟陵,湖广汉阳人(原汉阳县大集镇小集场桂花岭人)。清朝顺治六年(1649)己丑科榜眼,授翰林院编修,国子监祭酒,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p><p class="ql-block"> 其编著的《无何集》是清初一部极具思想颠覆性的无神论哲学著作,构建了一座联通古典理性与现代科学的思想桥梁。该书以唯物主义消解迷信思想,标志着中国无神论思想的重要跃升,更是中华文明内在批判精神的鲜活见证。</p><p class="ql-block"> 梁启超曾将《无何集》视为“中国无神论双璧”之一(与王充《论衡》并列),他的思想对后世破除迷信、推动科学理性具有深远意义。</p> <p class="ql-block">序言:穿越时空的思想之光</p><p class="ql-block"> 作为顺治六年己丑科榜眼,熊伯龙的人生轨迹堪称传奇:从嵩阳寺的启蒙学子到国子监的改革宗师,从内阁重臣到隐居著书的哲人。但最令人惊叹的,是他将“榜眼”的荣耀转化为思想探索的动力,最终成就了被誉为“中国无神论双璧”之一的《无何集》。</p><p class="ql-block"> 这部划时代的著作,系统性地批判了鬼神、灾异、风水等迷信思想。在“鬼神篇”中,他旗帜鲜明地指出:“人死精神灭,岂能为鬼?”这种直指本质的唯物主义观点,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犹如惊雷。梁启超先生曾将《无何集》与王充《论衡》并称,认为它们共同构成了中国传统无神论思想的高峰。</p><p class="ql-block"> 熊伯龙的思想价值不仅在于批判,更在于建设。他提出的“黜虚崇实”主张,在多个领域开花结果:在国子监推行“格物致知”的教育改革;在内阁实施“分段转运”的漕运新政;在乡野制定“反淫祀、重实测”的《桂岭三约》。这种将理论思考转化为实践智慧的能力,使他成为明清之际少有的"知行合一"的思想家。</p><p class="ql-block"> 《榜眼风华》通过提炼概括熊伯龙人生九个重要节点,深入浅出的告诉我们:真正的思想者,永远站在时代的前列;真正的智慧,经得起任何时代的检验。愿每一位读者都能从熊伯龙的精神世界中汲取力量,在这个需要理性与创新的时代,书写属于自己的思想篇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编者谨序</p> <p class="ql-block">第一幕 嵩阳启蒙·九岁问天</p><p class="ql-block"> 明万历后期,汉阳士绅推动“以寺辅学”运动,将部分寺庙改造为蒙学场所。嵩阳寺因“殿宇宏阔,僧舍闲置”(《汉阳府志·学校》),被改为“嵩阳学塾”,招收士族子弟。熊伯龙在《无何集·自序》中回忆:“九岁读《论衡》于嵩阳,始疑灾异之说。” 寺中僧人“谈空说有”与塾师“辟佛崇儒”的冲突,可能激发其对宗教权威的反思。 </p><p class="ql-block"> 《汉阳县志·艺文志》收录周世淳《嵩阳寺塾记》:“万历四十四年,改僧寮为学舍,集童子二十四人,授以正道。” 嵩阳寺遗址出土崇祯年《学田碑》,碑阴刻捐资名录,首行为“熊渭捐田一百亩”。《熊伯龙手札》(湖北省博物馆藏)致周世淳书:“忆昔嵩阳晨课,先生斥《感应篇》为虚妄,今弟子著《无何集》,其意一也。”熊伯龙子熊正笏《先府君行述》:“府君幼学于嵩阳寺,每归,谓释氏轮回之说大悖人伦。”</p><p class="ql-block"> 熊伯龙在嵩阳寺学习,加深了熊伯龙对汉阳乡里的文化归属感。其诗作《忆嵩阳寺》云:“少小习文处,山门桂子香”,将嵩阳山、桂花岭等地标串联,构成后期迁居选择的情感基础。</p> <p class="ql-block">第二幕 桂岭栖居·心系苍生</p><p class="ql-block"> 崇祯十五年(1642年),张献忠大军压境,25岁的熊伯龙携族人避居汉阳县小集场桂花岭。这里三面环水,易守难攻,成为乱世中的理想避难所。</p><p class="ql-block"> 在桂岭草堂,熊伯龙完成了三重蜕变:一、学术深耕。整理《论衡》批注“天变不足畏”,编撰《救荒备览》记录“槐叶充饥”等生存智慧;二、思想实践。制定《桂岭三约》——反淫祀、重实测、倡互助,将理论转化为乡约;三、民生关怀。与郎中李守真合著《采药记》,开凿“共汲井”解决饮水问题。</p><p class="ql-block"> 他每月朔望在古桂树下讲学,内容从《孟子》到《齐民要术》,吸引周边村民。现存的《桂岭讲学录》记载:“论及灾异,必曰‘此自然之理,非关鬼神'”。</p><p class="ql-block"> “桂花岭”名寓“折桂”科举及第之意,熊伯龙25岁在此学习备考,见证了一位青年学者在乱世中坚守的学术理想与民生情怀。正如武汉大学评语所言:“完成了从书斋到田野的思想飞跃”。</p> <p class="ql-block">第三幕 尉武论道·文修武备</p><p class="ql-block"> 尉武书院至清初已积累丰富藏书,尤其兵书、史籍与地方文献收藏突出。熊伯龙在《无何集·自序》中提到“遍览尉武所藏《太白阴经》《武经总要》,证阴阳五行之谬”,可见其直接利用书院资源进行考据。相较于府城书院,乡间尉武庙的藏书因战乱损毁较少,更具学术吸引力。</p><p class="ql-block"> 熊伯龙迁居后,以“尉武书院客座主讲”身份定期开讲,主题包括“斥谶纬”“辨灾异”(《熊伯龙年谱》)。依托书院平台,其无神论思想得以在地方士子中传播,而书院与尉迟恭的历史关联,为其批判“神怪护国”论提供了历史注脚——强调“尉鄂公之胜,在人谋不在鬼神”。康熙八年《重修尉武书院记》碑文记载:“熊公捐银五十两以助学”,碑刻至今犹存。</p><p class="ql-block"> 熊氏在《无何集》中虽批判鬼神迷信,但仍强调“忠孝为立身之本”(卷十四),可彰显其“文武兼济”的士大夫理想。</p> <p class="ql-block">第四幕 榜眼风华·荆楚雄才</p><p class="ql-block"> 顺治六年(1649年)春,三十三岁的熊伯龙以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成为清初科举史上首位跻身鼎甲的湖广士子。据《顺治六年进士登科录》记载,其殿试策论以“屯田养兵”为题,引证《史记·河渠书》《齐民要术》等典籍,提出“军屯与民屯并重”之策,深得摄政王多尔衮赏识。</p><p class="ql-block"> 放榜之日,京城轰动。时人笔记《宸垣识略》载:“楚人熊伯龙榜眼及第,都下争睹其风采。每出行,观者塞巷,咸谓‘荆楚出凤凰矣'。”其应试文章后被辑为《己丑程墨》,成为天下举子范本,中有“治国如治水,疏浚得法则百川归海”等警句,彰显经世之才。</p><p class="ql-block"> 值得一提的是,该科状元刘子壮亦为湖广人士(湖北黄冈),二人同被誉为“楚地双璧”。故宫博物院现存《顺治六年金榜》原件,熊伯龙姓名上朱批“议论剀切”四字,笔力雄健,犹见当年帝王嘉许之意。此番登第不仅成就个人功名,更标志着湖广文脉在明清易代后的重新崛起。</p> <p class="ql-block">第五章 晴川雅集·诗冠三楚</p><p class="ql-block"> 清顺治九年(1652年),汉阳晴川阁历经战火倾颓后重修告成,楚地名儒熊伯龙应邀撰《重修晴川阁》一文。此文不仅为楼阁存史,更以雄深雅健之笔,擎起“诗冠三楚”的文学旗帜,成为清初“晴川雅集”的典范之作。</p><p class="ql-block"> 《重修晴川阁》:雕栏玉柱入长空,槛外帆樯万里通。春水远来巴子国,雄风高压楚王宫。凤凰欲下箫谁引,鹦鹉无言赋独工。直拟凭虚驰八极,云霄何日羽毛丰。 </p><p class="ql-block"> 熊伯龙此诗,以“雕栏玉柱”起兴,以“云霄羽毛”作结,既是晴川阁的重生礼赞,亦为三楚文坛的复兴宣言。其诗承屈宋遗韵,下启近代“江汉诗派”,诚如谭献所评:“楚声自伯龙始重。”光绪年间编纂的《湖北文征》称:“自熊公晴川一咏,三楚诗格为之一新。”阁中诗碑虽毁于咸丰兵燹,然其拓本今犹存湖北省博物馆,墨色如新,笔势欲飞,令人想见当年盛况。此诗后被收入《湖北诗征传》,晚清张之洞督鄂时,曾手书颔联刻于阁中(今佚)。</p> <p class="ql-block">第六幕 一榜三魁·慧眼识珠</p><p class="ql-block"> 1654年春,38岁的熊伯龙以翰林院侍读身份出任顺治十一年会试同考官。据《清秘述闻》记载,他批阅时“最恶浮华,专重实学”,朱笔所至,必有“务求实际”、“空言无益”等批语。 这场发生在深闺号舍中的选拔,不仅改写了三位寒士的命运,更重塑了清初科举的取才标准。熊伯龙以“但问文章,不问门第”的胆识,在朱色批点间播下了经世致用的种子。</p><p class="ql-block"> 三魁档案:严斯我(浙江余姚),父为蒙馆塾师,家徒四壁。考卷以《周髀算经》解《禹贡》地理,熊批“引算入经,别开生面”,后官至工部侍郎,主持治河工程。史大成(江苏溧阳),幼年丧父,母织布供读。考卷用《齐民要术》注《尚书·无逸》,熊批“知稼穑艰难,是真读书人”,后成康熙朝理学名臣。蔡启僔(浙江德清),世代务农,借书苦读。考卷以《水经注》证《周礼·职方氏》,熊批“地理实证,字字有据”,后任《明史》纂修官。</p> <p class="ql-block">第七幕 国子宗师·革新教育</p><p class="ql-block"> 1656年深秋,40岁的熊伯龙执掌国子监祭酒印信。据《国子监志·沿革》记载,这位新祭酒当即命人撤下堂前“代圣立言”旧匾,换上手书“格物致知”四字(现存北京孔庙),揭开了清代最高学府改革的序幕。将徐光启《农政全书》列为必修,要求监生掌握“区田法”等农业技术,采用熊三拔《泰西水法》为水利课教材,配以西洋水利模型演示,在算学馆推行《几何原本》双语教学(满汉对照本现藏国家图书馆),每月望日举行“策论实测”,题目如:“测算玉泉山水流量”(试题原件存一史馆),岁终考核增加“经世”项占比至四成。</p><p class="ql-block"> 据康熙三年《国子监题名记》统计:进士中举率从顺治初年的17%提升至28%,直接授官者中,63%任职于户部、工部等实务部门,监生著述现存37部,其中农书、算书占比达59%(《四库全书总目》统计),朝鲜使臣金昌业在《老稼斋燕行录》中惊叹:“见太学生持矩度测量先师庙柱,询之,皆曰‘此熊公新法'”。</p><p class="ql-block"> 三百年后回看,熊伯龙以国子监为试验田,播下了实学教育的种子,它不仅是教学内容的更新,更是整个民族思维方式的转型。</p> <p class="ql-block">第八幕 内阁鼎新·力挽狂澜</p><p class="ql-block"> 1658年,42岁的熊伯龙以礼部侍郎入值内阁。《清史稿》记载其“每入值,必携算筹、图册”,在漕运改革中推行“分段转运法”,将2500里运河划分为12个管区,年省运费十万两千两(顺治十六年《户部奏销档》);主持顺治通宝改制,确立每文重一钱二分标准,终结明末币制混乱(现存“顺治通宝”五式被钱币学界称为“清钱之始”)。在激烈的“更名田”政策辩论中,他力主“许佃农输税承业”(《内阁题本》第367号),使直隶、山东等地数百万亩土地免于圈占。</p><p class="ql-block"> 故宫博物院藏有其监制的户部铸币样钱,红木匣底刻“礼部侍郎熊监制”;国家博物馆藏《漕河全图》上,可见其亲笔标注的12个转运节点。李光地在《榕村语录》中评价:“当其执政时,钱法通,漕运畅,民得安耕,士得实学。”</p><p class="ql-block"> 这位汉阳籍阁臣以惊人实务能力,在漕运、金融、土地三大领域奠定清朝治国根基,其改革精神至今仍在大运河遗址和博物馆钱币珍藏中熠熠生辉。</p> <p class="ql-block">第九幕 无何之境·求真著书 </p><p class="ql-block"> 晚年的熊伯龙每天伏案疾书,将毕生所思凝聚成《无何集》。</p><p class="ql-block"> “无何”一词源自《荀子·天论》中的经典设问与回答:雩而雨,何也?曰:无何也,犹不雩而雨也。熊伯龙以“无何”命名其著作,意在强调自然现象的客观性,否定鬼神迷信对人事的干预。他通过书名直接呼应荀子的自然观,表明对“天人感应”“灾异谴告”等神学目的的批判立场。</p><p class="ql-block"> 熊伯龙在《无何集》中提出“鬼神起于愚昧,真理生于实证”,主张通过实证(如天文观测、医学实验)破除迷信,认为真理需经客观验证而非主观臆断。</p><p class="ql-block"> 1979年《无何集》的刊印,既是对本土唯物主义传统的复兴,也是对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思想支援。两者的联动,揭示了思想解放运动中“外来理论本土化”与“历史资源现代化”的双重路径,为当代处理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全球的关系提供了深刻启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