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楼前买红梅

顾国诚

百年之前的昆明近日楼。 百年之前的昆明金马坊。

老昆明是一座古朴且袖珍的城市。主城区酷似一只匍匐的神龟，四周城墙环绕，东边有大东门和小东门，大东门旧称＂咸和门＂，小东门旧称＂敷泽门＂，位于现今的交三桥和米厂心附近。西边有大西门和小西门，旧称＂宝成门＂、＂威远门＂，位于今天的文林街和龟背立交桥附近。北门城楼位于今日北门街之北端，旧称＂拱辰门＂，城楼上有＂望京楼＂，寓北望帝都之意。南城门矗立在今日的近日公园附近，旧称＂丽正门＂，上有＂近日楼＂。老的近日楼因城市建设被拆除，仿真的近日楼重建于东寺街和书林街之间，遙对东寺塔和西寺塔，成为追忆老昆明的必去旅游景点。

从古至今，近日楼都堪称昆明的闹市中心。清代文人曾写过一首竹枝词，记叙当年近日楼前的繁华景象。＂时近年节且上街，近日楼前买红梅。瞥见子间兜裙屣，上市传呼餌块来。＂近日楼前是彼时昆明最有名的年货街和花市，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城郊乡民挑着装有食品和鲜切花的担子来到近日楼赶街。

百年之前的昆明东寺塔。

　　街子上最热销的食品当数餌块，餌块以呈贡子间乡出品的最为有名。子间乡的农妇身穿青衫，头顶罗帕，大声吆喝叫买，引来众人围观。昆明一年四季鲜花不断，近日楼前便成为最大的鲜花市场，出售山茶、红梅、白梅、玉兰、栀子花、杜鹃等，真可谓：＂卖遍茶花杜鹃血，香云穿出碧鸡坊＂。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近日楼已成城市商业中心，乡街子不复存在，但城楼并未拆除，还修了街心花园，名曰＂近日公园＂。每逢国庆节和五一劳动节，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经过南屏街，来到近日楼前接受检阅。彼时我刚上小学，在省政府供职的家母帶我到近日公园礼宾席上观看游行队伍，至今难以忘怀。

从近日楼往北走是正义路。昔日的正义路中段有一座巍峨的牌坊，便是大名鼎鼎的三牌坊。三牌坊又名＂天开云瑞坊＂，高15米，位于现今威远街和光华街的交会处，始建于清代康熙年间，毁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日本飞机的轰炸。三牌坊附近有一条文明新街，是昔日昆明人尽皆知的玩具一条街。每逢春节，这条街便摆满木制刀枪、五花八门的面具、銅锣和崩硐等老式玩具，热闹非常。

百年之前的昆明三牌坊。

　　前人有一首竹枝词记叙文明街过年的盛况：＂玩具摊摆满琳琅，面具铜锣与刀枪。压岁钱花样样买，崩硐吹过三牌坊＂。过年领到压岁钱的孩童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文明新街，挑选自己心仪的玩具。面具有红脸的关云长，黑脸的张飞，绿脸的窦尔墩，黄脸的典韦，最受青睞的当数美猴王孙悟空面具。木制刀枪以＂青龙偃月刀＂最吸引眼球，惜价格太贵，遂无人问津。最值得一提的是崩硐。崩硐用玻璃原料吹制而成，中空，顶部呈半球状；半球连通一根细长玻璃管，用嘴吹吸玻璃管，便会发出＂崩咚崩咚＂的响声，崩硐因此而得名。崩硐是一种颇脆弱的玩具。昆明人有谚语云：＂崩硐崩硐，即时买来即时送＂，稍不小心，一只可爱的崩硐立马变成一堆碎玻璃。大崩硐长约1米，顶部半球大小如小号西瓜，售价自然不菲；小崩硐有手掌大小，玲珑可爱，且便宜，万一弄碎也不甚可惜。售买崩硐的小贩们技术高超，几十个小崩硐插在稻草棒上，既安全又引人注目，大崩硐则平放在竹筐内，上百个崩硐一肩挑起，嘴里还吹着一个，发出清脆的崩咚声，令人惊叹。

近日楼的夜景也绚丽非凡。每逢过元宵节，爆竹声此起彼伏，一盞盞花灯在大南城脚下交相辉映。

　　昆明文士有竹枝词记曰：“金吾驰禁久相仍，放夜嬉戏记如曾。三市街头箫鼓遍，儿童爭买走马灯” 。古代实行宵禁，深夜不准活动，元宵节却是例外，这便是＂金吾驰禁＂之意。当年昆明人过元宵节，箫鼓遍地，灯火辉煌，狂欢通宵达旦，其盛况历历如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