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战红色家谱262·用土或沙上下地撸,用木棍子往下弄,老会战李寿山讲:修井工的衣裤刮油要花费两小时

伏虎

<p class="ql-block"><b>  口述人:</b>李寿山,88岁。</p> <p class="ql-block">  <b>人物简介:</b>1958年7月,毕业于玉门石油技校修井专业,分配到玉门白杨河油矿井下修井队。1960年5月,从玉门油田来大庆参加石油会战。</p><p class="ql-block"> <b>口述时间:</b>2025年4月1日上午10时,晴。</p><p class="ql-block"> <b>口述地点:</b>创业城八社区。</p><p class="ql-block"> <b>整理</b>/<b>摄影: </b>伏虎</p> <p class="ql-block">  “苏联有巴库,中国有玉门。凡有石油处,就有玉门人。”李老就来自著名诗人李季所提到的玉门。</p> <p class="ql-block">  玉门,是中国石油事业的摇篮,由老君庙、鸭儿峡、石油沟、白杨河、单北、青西六大油田组成。1960年3月,铁人王进喜就是从石油河畔奔赴大庆的。今天的主人公李老,是5月从白杨河油矿来大庆参加石油会战的。</p> 牛棚草堆避风寒 <p class="ql-block">  在没来参加石油会战前,李老认为白杨河油田的艰苦,是世间少有的。</p><p class="ql-block"> 戈壁上,找水难,钻井和工人用水都是从祁连山上通过管线引下来的。每次上井,工人们要扛着四五十斤的管钳,翻山越岭才能赶到井场。然而,到了大庆,李老才知道,这里的艰苦,不仅是累,还有那白色的冷和难忍的饿。</p><p class="ql-block"> 李老说:“赶到大庆时,油田还没有正式开发。汇聚到萨尔图的各路大军,都住在帐篷里。我们算幸运的,住进了老百姓的牛棚里。</p> <p class="ql-block">  “我们从玉门来时,穿的还是单工服,带在身边的棉衣,也很薄。因为铁路上托运的行李还没到,把所有的衣服都套上,光板躺在通铺上,还是冷得直抖。正好,牛棚的一角,堆着喂牛的厚厚的羊草。我也顾不上有没有灰了,一头缩进草里,暖和地睡了一觉。</p><p class="ql-block"> “1960年6月,会战指挥部为了能在天寒地冻的冬季来临之前,扎稳脚跟,争分夺秒坚持会战。向全体会战职工发出‘人进屋、机进房、车进库、菜进窖”的号召。大规模兴建干打垒的工作,在全战区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p> <p class="ql-block">  “正是这个时候,战区出现粮食紧张的问题。早餐2两,午餐、晚餐各4两的粮食定量,让我们这些当年20多岁、每天从事繁重劳动的棒小伙,饥饿难耐。咋办?当时,食堂比较‘富有’,烂菜帮子、萝卜皮还作为垃圾扔出来。我们就把这些‘好东西’洗净切碎,放在装着水的大搪瓷缸子里,在炉子上煮熟,那种香甜可口的滋味,肚子里暖暖和和的感觉,让我们非常满足。</p><p class="ql-block"> “比起累和饿,冷更让人难以承受。刚进入10月,室外的气温就降到了零下二十七八摄氏度,大风刮起的飞雪,遮天蔽日,刺骨寒气,户外施工的我们,头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羊片大衣,脚蹬皮靴子,仍能把露在外边的鼻尖和脸蛋冻伤。</p><p class="ql-block"> “干打垒里靠的是烧油取暖,一宿舍的人早上起床,鼻孔、眼皮、脸蛋都沾满了黑灰,个个都是不用化妆的包公。恶劣的环境和条件,让8位队友连户籍和粮食关系都没要,就半夜跑回了老家,原本58人的修井队变成了50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到了大庆,收入从在玉门的每月73块钱减到了37块。物资匮乏、环境恶劣、干活很累、吃不饱饭……众多的不利条件,一股脑地压下来,好多人意志开始松动,思想上开始动摇了。”</p> 苞米全身都榨净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是真苦啊!比起玉门的生产、生活条件还要差很多,这是让李老他们始料未及的。可既然来了,眼前的困难,咬咬牙还能承受得了。况且这个困难是全国范围内自然灾害造成的,不光是在大庆,到哪都会面临饥饿问题,只要相信党的领导、相信会战指挥,解决这些,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李老横下一条心,就在这儿干到底了。</p><p class="ql-block">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1961年1月初,浮肿病在会战职工中持续蔓延,会战领导小组决定组织职工、家属自力更生,在井边、管沟边、井站边、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开荒种地。</p><p class="ql-block"> 李老说:“当年,看着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老部长余秋里就讲:‘守着这么好的地,还挨饿,那准是个懒汉。’</p><p class="ql-block"> “开荒种地,不是喊喊口号,下下决心就能行的,落实到具体事儿上就犯难了,种子、农具、肥料啥啥没有,职工、家属就凭着记忆,自己动手制作简易的农具,在春耕前,大家利用业余时间收集农家肥。</p> <p class="ql-block">  “简易的农具可以造,开荒的犁杖就得向附近的农民兄弟借了。可借回来的犁杖,没人会使,我主动请缨,当扶犁手,两三个伙伴在前面用绳子拉,我在后面把犁扶正,一点点地向前推,一条条垄沟出现在了荒地上。到了晚上,大家都不回家,笼起篝火,有的顶了块席子,有的搭起个苇棚,所有人相互靠着打盹,天刚亮就接着干,我们几天几夜都没躺着睡过觉。</p><p class="ql-block"> “我们种的以苞米居多,每天除了修井,多数业余时间都花在苞米身上,松土、除草、施肥、浇水……就像伺候孩子一样精心。秋收到了,苞米获得了大丰收。</p><p class="ql-block"> “丰收是丰收,大家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格外珍惜。苞米粒脱下来,制成苞米面、大馇子,就连苞米瓤都不舍得扔,打碎了煮糊糊吃,把整个苞米都吃干榨净。”</p> 落地残油帮老乡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60年代初,不仅粮食供应困难,老百姓做饭、取暖的煤,也供应吃紧,住在油田周边的农民兄弟,跑到油田求援。</p><p class="ql-block"> 李老说:“在计划经济时代,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家庭用的,每一样都靠国家供应。有一个冬天的上午,我正在井上干活,几位附近农民找过来,想要点儿原油做饭,解解当下之急。</p><p class="ql-block"> “当时,打完井后,采出的原油,很难及时运走,都暂时存放在井储边的油池里。临近池边的原油,大多和土掺和在了一起,烧火可以,回收时,会作为落地残油处理掉。</p><p class="ql-block"> “他们觉得这样的‘掺和’油,就能满足他们烧火。在征得领导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在油池边取了一些残油。为了方便他们取走,我在井的附近找到几个草袋子,把落地的残油装在里面,几位农民兄弟千恩万谢地背走了。</p><p class="ql-block"> “这些周边的农民,都非常纯朴。在会战初期,为了支援石油大会战,他们响应地方政府的号召,有粮出粮,有物捐物,有马车出马车,把自家的房子腾出来,给会战职工住,还在电力紧张的情况下,没有怨言地为油田生产拉闸限电,给了石油大会战极大的支持。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工农共建’的说法,但各井队与农民兄弟之间相处得非常融洽,互帮互助,有求必应。”</p> 宿舍起火享温暖 <p class="ql-block">  农民兄弟烧原油做饭、取暖,当年职工宿舍的冬季取暖,用的也是原油。都说水火无情,人走火灭,成了宿舍管理的硬规定。可是,万无也有一失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李老说:“1960年的冬天,我在井下修井二队工作。我们宿舍离厂房不远。有一天,我正在干活。听到外面有人喊:‘救火啊!’我抬头一看,浓烟翻滚着升向半空。唉呀,这怎么好像是我们的宿舍。我忙跑出厂房,向宿舍方向跑。</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宿舍,是芦苇和草拔子盖的茅草房,见火就着。那时候,每个人没几件衣服,行李也是我们最值钱的家当。一看着火,就不顾生死地往宿舍冲。可是火借风势,当时已经烧掉了半栋宿舍,屋里的十多个行李,只抢出了5床。</p><p class="ql-block"> “宿舍烧光了,睡觉没了地方。领导安排我们临时住在食堂里。压在枕头下的粮票、饭票和钱,也烧没了,这在那个年代是个特别麻烦的事儿,粮票、饭票按人头定量供给,丢了、烧了,没法补。为了让我们这些‘灾民’不挨饿,领导跑前跑后,才从上级那里特批了少量粮票给我们,先把吃的问题解决了。至于棉被,想做新的,需要布票、棉票,相当麻烦,只能往后放放了。”</p> 全身原油难清理 <p class="ql-block">  修井,是个一身油、一身水的工作。夏天,顶多湿透全身或喷上一身原油。天热,原油凝固得慢。沾点土或沙子,搓一搓,比较好弄。冬天,就糟了……</p><p class="ql-block"> 李老说:“冬天,如果喷上一身水,那算是干净的。水不会浸透杠杠服的,天冷极寒,喷上身的水,立马就变成了冰铠甲,脱下来,都能立在地上。</p> <p class="ql-block">  “如果喷上一身油,很快就凝在衣服上,不好往下弄。当时,油田上,能洗掉原油的汽油、柴油极少,非常金贵。别说少,就是真有,也不许让大家这么浪费。看过电影《创业》的人都知道,洒在钻台上的进口柴油,都要用棉纱一滴滴蘸起来,收集到缸子里。你想,当时用汽柴油洗原油是完全不可能的。</p><p class="ql-block"> “那怎么办呢?用木棍一点点地刮。有一次,我下夜班,拿着喷满原油的工服,从早上8点弄到10点,才基本算是干净了。”</p> 红色传承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毫无怨言的父辈们</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讲述人:李权(李老的儿子)</b></p> <p class="ql-block">  不怕苦,不怕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在那个艰苦的创业年代,我们的父辈就是这样,为了拼命拿下大油田,吃世间难以想象的苦,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了他们为之奋斗的石油事业。</p><p class="ql-block"> 作为“油二代”,要学习前辈们那种甘愿吃苦、在岗位上扎实工作、建功立业的精神,为新时期石油工业的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