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艳的红千层

淳 禾

妖艳的红千层

揽月秘境的山路，蜿蜒如蛇，爬行于山腹。我循着石阶而上，脚下是青苔斑驳，头顶是枝叶交错，偶有阳光漏下，在地上画些古怪的图案。

行至高处，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花海。花海中，几株红千层挺立着，红得刺目，红得妖艳。我向来不喜过分鲜艳之物，以为那不过是俗气的炫耀，然而这红千层却使我驻足。

此花别名甚多，瓶刷子树、红瓶刷、金宝树，皆因其花序如刷瓶之具而得名。花丝细长，排列整齐，确似一把把染了血的小刷子，在风中轻轻摇曳。花色自深红至粉红，亦有白黄之变种，但我所见，却是最艳的那种红，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树皮坚硬，呈灰褐色，叶片四季常青，线形坚革质。嫩枝与嫩叶上披着白色柔毛，远望如蒙了一层薄霜，近看却显出几分稚嫩。这红与白的搭配，竟有几分妖异之美。

此物原产澳大利亚，漂洋过海而来，已逾百年。如今在粤、桂、闽、浙等地皆有栽培，或作庭院美化，或为行道风景，亦有作防风林、切花、盆景之用。因其耐旱耐瘠薄，故荒山野岭亦能生长，沿路沿江，皆可见其身影。

我凝视这红千层，忽觉其红艳中带着几分狰狞。那花序上的丝丝红蕊，犹如无数细小的触手，向空中伸展，似要攫取什么。风过时，它们便集体舞动起来，妖冶而诡异。

景区管理员走过来，见我注目此花，便道：“此花好看么？”

我答：“好看是好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太像一把染血的刷子了。”

管理员大笑：“先生好眼力！我们这里的人都叫它鬼刷子呢。”

我默然。原来不只我一人有此联想。这红千层，美则美矣，却总透着几分不祥。它那艳丽的红，不是温婉的朱砂，不是端庄的绛色，而是一种放肆的、近乎暴烈的红，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它的颜色。

离开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夕阳西下，那红千层在暮色中愈发显得妖艳，如同一团团凝固的火焰，在山顶上静静燃烧。

这花，终究是太像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