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纳木措到羊卓雍措

大可为奇

　　旅行在广袤高原上，体会更多的是开阔与清静，内心一直沉浸在超然境界。连绵不绝的雪山和一望无际的草原之间，常见蓝宝石一样的湖泊，那种纯粹与洁净，一眼望去仿佛可洗去风尘仆仆的疲惫，深吸湖面飘来的微风，更让你如释重负的超脱。从纳不措到羊卓雍措，只此碧蓝的神来之笔，为雪白与草绿点缀这翡翠般的对比颜色，我觉得只有这块土地，才配得上脱凡超俗的圣洁与透彻。

　　纳木措和羊卓雍措藏语分别是“天湖”和“碧玉湖”，“措”就是湖的意思。藏民眼中的圣湖，在旅行者看来，默默地伫望，就是沉浸于超然过程。由视觉到感觉的深入，因为这是特殊天地映照，用超然形容绝非溢美之词。从拉萨城奔赴那木措200多公里沿途，不只是羊八井地热升腾的水蒸气，让秋季高原云蒸霞蔚，更多的是一座座雪峰和一朵朵白云，雄壮与轻柔完美地呼应，因而构成了如此非凡的悦目。

　　自旅行青藏高原以来，我就常常思考，世界屋脊上如此非凡壮丽风光，深藏于雪山之间，孤悬于地球之巅，正是应验了宋代王安石游记中名句，“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今天赴那木措行至那根拉山口，当站在刻有海拔5190米石碑前拍照时，自然有一种豪迈之感，但更多的是缺氧反应。由此所说，瑰丽圣洁风光非一般之地寻常所见。

　　只有当雄峙群山与一湾碧水环抱，高原上山水相依的完美，才淋漓尽致地舒展出来。登上海拔5000多米属于生命区的山口，也是通往纳木措的必经之地，从这里极目远眺，脑海中已经荡漾纳木措一湖碧波。伴着山谷猎猎秋风和高原寒意，伫望苍茫远方，山峦巅连起伏，辽阔碧空云卷云舒，唯有那木措湖静静地守候日出日落。这时站在这唐古拉山口，正如此地“当雄”县名，应当顿生雄伟、豪迈、奔放之感。

　　生命禁区海拔5019米那拉根山口，耳边是飒飒的秋风。慢慢挪动脚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匆匆拍下难得景象，便奔赴西北方向40多公里的那木措。从山口到湖边海拔高度仅下降301米，这里高度仍达到4718米。在湖畔慢慢地行走，面对中国第三大咸水湖和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那木措，倾听有节律的清波细浪，克服乏氧的感觉，兴致盎然而融情于景。

　　也只有站在高原湖泊岸边才有如此感觉，虽然也是风吹浪拍“哗哗”作响，‌但没有江南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缱绻悱恻，更多的是舒朗与明快。湖水的颜色也没有内地水中的植物如水草、苔藓等杂陈，而是一望无际通透阔达，浅蓝渐入深蓝又演变沉稳庄重的湛蓝。空旷原野任凭蓝色伸展向天际，远方有巅连起伏的念青唐古拉雪山，非常理想地把湛蓝衬托得格外彻底。蓝天中飘浮洁白云朵，也恰到好处地让湖面生动起来。

　　极目远眺时，忽然记得屈原《九歌》有句“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而在雪域高原之上，更觉得视野无限云天浩瀚，何其超远。在西藏旅行，常常见到山口、湖边都有飘逸的经幡、高耸的白塔、凸起的玛尼石堆，感觉西藏山川大地都赋予神圣色彩。作为藏传佛教的文化标志，这些标志表现对神灵的敬畏。我在湖边不远的草地上，看到一位藏民正在专心致志雕刻玛尼石，这些石块和石板上，大都刻有六字真言、慧眼、神像等图案。

　　沿着中尼公路一路西行奔赴日喀则，高山峡谷中，雪山融化形成年楚河，千迴万转最后汇入雅鲁藏布江。我观察滔滔河水尽管从雪山走来，因冲刷两岸夹带泥沙，水色呈淡黄色，与湖水相比泾渭分明。尤其到羊卓雍措举目眺望，顿觉湖水绝对是蓝得如此绝对。难怪“羊卓雍措”，藏语为“神女撒下的绿松石耳坠”。凹陷于山谷间的静水微澜，既如一串绿松石，又像一条飘逸的蓝色哈达，看上去如此静谧与养眼。

　　望着苍茫的地貌，这里距珠穆朗玛峰仅有300多公里，我想起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一词，三千万年前海底变成高山，而且还是世界最高山脉。沧海桑田巨大变化，但这里没有桑田，只有群山与湖泊。湖水因为在曾经的海床岩层上，尽管湖水主要由周围山脉的融雪和降水补给，但由于其封闭的湖盆结构，湖水无法外流，导致盐分逐渐积累，形成了咸水湖的特性。纳木错和羊卓雍措这种大海一样的湛蓝，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这天如穹庐云朵飘荡的高原，一切都是纤尘不染，当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他们的眼睛亦如湖水一样清澈。特殊的自然环境，形成超越寻常的文化。山川湖泊自然崇拜，成为藏传佛教信仰对象。西藏旅行最后一站，我看到在日喀则四千多米的山上，扎什伦布寺闪光的金顶与错落的楼宇，望去庄重神秘。敬畏自然也是珍爱生命，心灵如同通透澄明的湖水，心绪放飞于蓝天雪山之间，一切必然与云朵一样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