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抉择

韶华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们常常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每一个选择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面临着取与舍的权衡，是个饱受煎熬的心路历程，需要我们慎重地选择未来的方向。我高中毕业后，也面临着一次是在家开柴油机还是去当兵的抉择。

1973年3月，我高中毕业，当时国家尚未恢复高考，毕业后，我又回到了故乡，成为了一名农民，广阔的农村成了我的新战场。

我回乡不久，生产队响应毛主席“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的号召，购置了一台10匹马力的柴油机。这在当时可是个稀罕物件，既能在干旱时为农田抽水，又能在平时打米磨面，是生产队的宝贝。操作柴油机这份工作轻松又工分报酬高，不少人都希望争得这个令人羡慕的岗位，甚至有人四处找关系。我家没什么关系，只能听天由命。幸运的是，生产队长柯幺爸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他重用我这个回乡知青，安排我和另一个青年去开柴油机。

我们前往公社农机站学习柴油机的使用技术。田师傅手把手地教我们启动、保养、维护的技巧，以及抽水和打米磨面时的注意事项，尤其反复强调安全问题。那时的柴油机不像现在一扭按纽就发动着了，而是用摇把加速摇动着飞轮，利用飞轮高速旋转的惯性发动柴油机，对于身单力薄的我是一道难关，别人练一遍，我就练两遍、三遍，经过反复练习，终于能熟练启动柴油机了。经过一个星期的紧张学习，我们满怀信心地走上了工作岗位。

当时正赶上大旱，稻田急需灌水。我们迅速连接上二三十米长的抽水管，发动柴油机，随着机器的轰鸣，索溪河水“哗哗”流向干裂的稻田，久旱逢甘露，秧苗在阳光下欢笑。机器抽水成了生产队的大喜事，老人小孩围在抽水机旁欢呼雀跃。过去靠人工踩水车，要转两、三次水才能将河水送到田里，既费力又效率低，如今有了抽水机，可算是解决了大问题。

我们白天黑夜轮流值班。入夜，天上繁星点点，机器的轰鸣和“哗哗”的水声与稻田里蛙鸣虫叫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欢快的小夜曲。一个人单独值夜，睡在河边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黑黝黝的河面，想起过去老人讲的水鬼的故事，心中升起一股怯意，久久不能入睡。不时起来查看机器的油表和水箱，检查水管的出水情况。有一次，飘来的水草把进水泵滤网堵塞，我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清除水草，还找来一个淘筐放入取水口，机器这才恢复了正常供水。单独经历了第一次值夜，胆子也就大了。第二天，有人给我开玩笑:“昨晚见着水鬼没有？”我笑嘻嘻的回答:“世上哪有什么鬼，就是有，我为老百姓办事，胆气壮，鬼也是怕我的。”说得大家都笑了。

平日里为老百姓打米磨面，我们热情耐心，为了不让群众久等，宁肯辛苦自己也要方便群众。许多乡亲爱利用中午收工后的时间来加工粮食，我们坚持把粮食加工完才收工，午后两点吃午饭成了常事。我们的热情服务赢得了乡亲们的信任，周围生产队的老百姓都爱挑着粮食来我们这儿加工，我们用自己的辛勤努力为生产队增加了经济效益。生产队给我们记主要劳动力的工分，加班还有补助。过去我家是有名的劳弱户，自从开上了柴油机，年底结算时，竟摘掉了劳弱户的帽子。

日子平静而又充实地过着。这年底，新疆部队来征兵，那一身草绿色的军装，瞬间勾起了我从小的向往。小学四年级，老师叫写“我的理想”的作文，班上大部分同学写的是当科学家，当医生，当教师，我写的是“当解放军保卫祖国”。现在机会来了，我却陷入了矛盾与纠结，是继续在家开柴油机，过着安逸舒服的日子，还是去当兵，奔赴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远方？我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我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尊重我个人的选择。然而，有个亲戚听说我要去当兵，急忙劝我：“别人想开柴油机都开不上，你开得好好的，却想去当兵。当兵又苦又累，当几年回来，你的位置早被别人占了，别米箩筐往糠箩筐里跳。〞他的话实在，也在理。但我思考再三，绿色的军营是对我从小的诱惑，是我的梦想和希望，有机会不去，将会终身遗憾。最终，我毅然选择了当兵。我向生产队长柯幺爸谈了自己的想法，他显然感到意外，沉默了一会，提醒我:“你要认真考虑好。”我坚定地说:“考虑好了。”虽然他有些不舍，还是同意了我的决定。经过推荐、体检、政审等一系列程序，我如愿穿上了梦寐以求的绿军装。

临行前，我穿着绿军装，来到机房轻轻抚摸着那台陪伴我许久的柴油机，心中满是不舍：“再见了，老伙计。”我告别了心爱的柴油机，告别了亲人和故乡，踏上西去的列车，到新疆部队去谱写人生新的篇章。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