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当我和姐姐被接上一辆从未见过的小轿车上时,命运的齿轮跟着小轿车一起,开始转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出行基本靠双腿,充其量能坐坐牛车和驴车,第一次见到有如此神奇的、人一坐上去就能跑的飞快的交通工具,以及那 身着讲究、气度不凡的几个人。我好奇的不停打量,直到感觉到来人的善意,才在摇摇晃晃的颠簸中酣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很久很久,当我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一个四处洁白的大院里,洁白的二层楼房,洁白的墙壁,就连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洁白的衣服。我被迷迷糊糊带着往里走,但睡意散去,我立刻明白这是医院——学校的课本里讲到过,还有妹妹淑燕肺炎时听说就住在一个叫医院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很快,我和姐姐被带到一间房间内,我清晰的记得,屋内间隔开摆了三张床,两边床空着,整齐的铺着统一的白色床单,安静的出奇,我不禁有些害怕。接我们的人,暂且还延续一路上的称呼吧,叔叔径直走向中间床铺上躺着的人,轻声的将其唤醒,并示意已将我们姐俩带来。当我还在诧异和恐惧中没缓过来时,其中一个叔叔将我带到床边,我惶恐的看了一眼,一个半个脸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憔悴虚弱的躺在那里的人——父亲,我“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平日里健硕、威严的父亲,就这样在医院躺了很久,那段时间,除了母亲在身旁照料,还陆陆续续来了一些看上去很体面的人。那时的我,仿佛不挑环境,只要有父母在,很快便能适应。</p><p class="ql-block">母亲每天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干什么,但总是哪都有她的身影,做的最多就是跟护士一起帮父亲换纱布。有一天,护士换纱布时,母亲喊我和姐姐来到床前,那时父亲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见他双腿下垂坐在床边,护士将纱布从头和半个脸处,一圈一圈的解下,慢慢的露出了整张脸,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奇的向前挤着身子 瞪大眼睛看。</p><p class="ql-block"> 纱布慢慢褪去,父亲的整张脸漏了出来,护士用手在父亲双眼前分别晃了晃,问能感受到有影子吗?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瞪大眼睛打量着父亲的异样,当看到他有一只眼珠子发白不对劲时, 吓了我一大跳。</p><p class="ql-block">护士说了一些让注意做什么的我能听懂话,又说了些看上去很无奈我听不懂的话,便撤离了所有供父亲使用的东西,包括一些冰冰凉凉的 挂着各种线和管子的铁疙瘩。</p><p class="ql-block">父亲出院了。</p><p class="ql-block">我们住在了一个临时落脚点,之所以叫临时落脚点,是因为很快我们便离开了南疆。</p><p class="ql-block">这期间,接我们的叔叔又来了趟,我亲热的跟他们打招呼,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很喜欢他们。大人们在屋内说话,我和姐姐便在屋外玩耍,只觉得他们的谈话漫长且沉重。断断续续听了一些,但不大懂什么意思,好像是谁偷了什么东西,被父亲撞见了,又说怎样处置等等,后来好像又说我们必须得搬家之类的话。</p><p class="ql-block">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个夜晚,他们聊了很久,那是一次不寻常的谈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