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心抗日写春秋——，“闽中沿海突击队”武装抗日斗争的红色记录

红色八闽

周裕惠

历史沧桑，岁月峥嵘。一份以《闽中沿海突击队的斗争史实纪略》，见证了闽中沿海烽火连天的抗日反顽斗争风云。凝结着字里行间的是先辈们拳拳厚重的爱国情怀。这份穿越时空的文稿，字字滚烫，展现了烽火连天的抗日反顽壮丽史篇，成为一份弥足可贵的红色档案。它使人回到了厚重的福建闽中沿海抗日历史感之中。

图为1982年10月由徐兴祖、王韬、郑杰、卓文兰、欧秉发5人撰笔的《闽沿海突击队的斗争史实纪略》和《闽中沿海突击队人员花名册》原稿。

在抗日烽火中建立与发展

1941年2月26日，日本大本营下达了全面封锁沿海大陆的第488号令。同时公布了日本陆海军本部“关于对华沿海封锁作战的决定”。①为完善对华南沿海的封锁，4月19日，1.2万日军分别从长乐漳港、连江百胜等地登陆。21日，日军第一次占领福州，后长乐、福清、平潭等沿海地区曾先后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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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转引《中共福建地方史》（下）（第1007 - 1008页）

② 转引《福建革命史》（下）（第800页注①）

4月30日，毛泽东、朱德等签署发出：“关于组织苏浙闽游击战争的指示”。 ②.5月，中共福建省委向所属党组织发出：“关于抗日游击战第一次指示”。福州沦陷第二天，省委派出熟悉闽中情况的上饶中心县委书记黄国璋，出任中共闽南特委军事特派员，负责指挥、组建闽中沿海抗日武装队伍。5月中旬，黄国璋赶赴永泰，召开闽南特委机关干部紧急会议。决定在长乐、福清、平潭、连江等地，组织抗日游击队，打击日本侵略者。同时指令周裕藩、曾焕乾在平潭建立武装据点，开展抗击日伪军的游击斗争。

1941年6月3日，经过紧张筹备后，周裕藩、曾焕乾、徐兴祖选择在大富地区坑口村为据点，以创办的政治夜校学员为基础，以先前隐蔽下来的平潭抗日游击队员为骨干，建立了300多人的抗日群众武装“大富民众自卫团”。自卫团以周裕藩为总负责人，曾焕乾为顾问，郑模福为团长，徐兴祖为副团长，欧秉发为总联络员。6月7日，本乡的“宜源号”商船被日伪军在海面上劫持。应船主解救要求，周裕藩、郑模福、徐兴祖率60多位游击队员，分乘六条帆船前往解救。当场击毙日伪大队长郑祯道，俘敌4人，缴获短枪5支。战斗结束返航后，获悉日伪军中队长王代民已返回家乡据点。自卫团又一鼓作气突袭其中队部。击毙日伪军3人，俘获18人，缴获长短枪8支，子弹千余发，拔掉日伪军设在乡中的据点。“一天之内，两战皆捷”，震惊全县及闽中沿海地区。成为全县及闽中沿海抗日游击战中一次重要的战斗胜利。

为应对占领平潭的日伪军的进剿与报复，自卫团后在全地区进行大发动、大动员。一大批青壮年加入“自卫团”。自卫团扩大至4个营、一个警卫队，总人数达700多人。拥有长短枪70多把，大刀50多把，梭杆500多把。加强战备后日伪军不敢来犯。自卫团与占领县城的日伪军武装对峙了78天。后周裕藩、徐兴祖奉令分三批率主力转移至长乐江田，编入长乐县抗日游击总队第三大队。

1942年5月，奉闽南特委指示，大富民众自卫团在群众武装的基础上改建为沿海突击队，使其成为党领导的抗日基本武装。经过几个月的筹备，这年9月，“沿海突击队”在长乐江田成立。周裕藩任政委。徐兴祖任负责后勤领导兼长乐壶井地区负责人。林慕曾任队长。王韬、郑杰、卓文兰为副队长。欧秉发为交通联络负责人。这年12月，“沿海突击队”由闽南特委交通员带往乌丘岛，打入日伪“福建和平救国军”第一路军第二大队张天桢部，在乌丘岛建立武装据点，活动于闽江口至莆田的乌丘海域。

闽中沿海突击队"抗日活动地区示意图

打入伪军内部开展有武装的隐蔽斗争

1941年5月，在打退国民党第二次反共高潮后，中共中央发出《关于隐蔽和撤退国统区党的力量的指示》。中共闽南特委在贯彻中央、省委指示时，经调查分析后认为：可以让武装人员打入、利用“和平救国军”第一路军第二大队张天桢部，组成闽中海上的隐蔽武装。且此时张天桢部的第一中队中的莆田特务队、福清队，全是由打入隐蔽的我方原游击队员组成，并有地下党支部领导。1943年初，莆田特务队、平潭队、福清队合并成立了第二中队，人数达157人。闽中海上隐蔽的武装人员，实际上控制了第二中队的军事指挥权。

1943年1月，队长林慕曾率领突击队一部，护送盐船并来平潭、长乐接应各据点输送的新突击队员。在平潭苏澳钟门海面与国民党平潭林正乾自卫队发生遭遇战。林慕曾队长眼快枪准地一枪打断敌船帆缆，置敌人行动不灵。继之率全队指战员英勇奋战，战胜了比我们力量大数倍的林正乾自卫队。旗开得胜，首战告捷，土气高昂。

2月，林慕曾、卓文兰率突击队一部护送几艘运盐船只，船至平潭的塘屿海面与日伪军郑德明部遭遇。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全歼郑部一个分队，缴获长短枪二十多支，狠煞了郑匪长期以来有恃无恐地横行于这个海域的嚣张气焰。

3月间，林慕曾、王韬、卓文兰率领突击队护送运盐船只到莆田湄洲海面，遭到国民党三艘武装船的截击。敌兵分三路迎头并进，我全体指战员沉着应战。运用“避强就弱，突破一点”的战术，集中火力狠击敌人力量薄弱的当头一艘小船。在短兵相接之中，发挥手榴弹的威力，重伤敌船一艘，伤敌多人。其他两艘敌船见势不妙，也不敢再战，即转向逃走。在这次战斗中，沿海突击队伤亡各1人。

三战三捷，军威大振，民心激昂。莆、福、长、平等县沿海广大人民群众，称赞说，“突击队真不愧是一支英勇善战的人民武装队伍。”

这年5月，沿海突击队应用“敌驻我扰”的战术，常于夜间袭击乌丘岛上谢鸣歧匪部，最后谢鸣歧匪部被伪军调走，为我们扫除一大障碍。在莆田陈国栋、福清施章干等特务队的密切配合下，沿海突击队利用伪军陈其华部的内部矛盾，经过我们的鼓动，陈的部属中队长和副官，杀了大队长陈其华，致使该队一百多人全部瓦解逃散，从而削弱了伪军在乌丘岛的力量。再次清除了我们的另一大障碍。保住了革命队伍并稳固了基地。

“闽中沿海突击队”在史书上曾记载着：“这一时期中共组织领导闽海人民组建的六支抗日武装队伍，主要有……周裕藩，林慕曾为首的平潭大富民众自卫团，（后改称沿海突击队）。①

这支抗日武装在近4年间闽中沿海抗日反顽中，先后牺牲47人，主要领导人周裕藩、郑模福、林慕曾均在抗日反顽中牺牲。至建国后的1982年，其幸存者仍有116人。（其中：平潭92人，福清18人，长乐5人，福州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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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黄国璋：《闽中党组织领导的抗日武装斗争》（《福州党史资料》，1986年第4期）；《福建革命史》（蒋伯英主编），（福建人民出版社，1991年，下册，第801页）。

在抗日反顽征程中砥砺前行

“闽中沿海突击队”在存续的近4年里，正值福州及闽中沿海两度沦陷。“沿海突击队”面临日伪强敌入侵，及国民党顽固派的连续不断的进剿。同时又面临常年性的武器、弹药、粮食、药品短缺的窘境。

1943年5月，日伪“中国和平救国军”第二路军司令张逸舟的支队长、国民党驻乌丘岛的特务谢鸣歧，突然袭击我突击队。虽有战士们视死如归，奋不顾身地与敌拚斗，但终因敌众我寡，是役，小队长陈兵和战士林迟弟牺牲。30多位战士被捕，枪支被缴。卫士林孝莲等被打得遍体鳞伤，林财主两处枪伤。在此危难之际，林慕曾、王韬、郑杰、卓文兰等同志冒生命危险，多次利用统战关系，利用张天桢与谢鸣歧之间的矛盾，借用张天桢的力量，终于逼使谢鸣歧无条件地释放被我俘人员，退还武器。

这年5月，队长林慕曾派卓凤惠带领一个小分队，到长乐松下接受早已做好策反工作的国民党保安队起义。因借船被密报林荫(国民党平潭县长）。林荫派自卫队韩桢琪带领一个中队前来“围剿”。我军在白冰屿附近海面与敌激战。是役，除陈梅花、卓凤平、林许歉3人跳水游脱外，分队长卓凤惠等10多人壮烈牺牲，损失长短枪十余支。

由于敌强我弱，战斗频频繁，加上给养极度困难，病伤员增多，战士衣着单薄，日食不足两餐。1943年10月，派出陈年泰等乘交通船到福清购粮，船遇风被飘到莆田，被莆田县保安队截获，罗官赐等4人游击队员牺牲。11月，林慕曾又派林我德潜回平潭，到大富盘团据点联系送粮事宜，不幸回家第二天，又被平潭自卫队抓获枪决。1944年3月，闽中党领导人黄国璋、陈亨源决定：将队伍分批转移到福清目屿活动。6月，又指示部队暂时分散隐蔽，待命集中。至此，突击队全部撤离出沿海江面，在长乐壶井、东洛岛，福清江阴岛等地休整待命。

1944年10月，日寇再度侵占福州、长乐、福清。周裕藩奉闽中党组织之命，集中隐蔽在各据点的林慕曾、王韬、李增喜带队到长乐壶井休整。大部分由林慕曾带领到长乐内地抗日。部分由周裕藩带领到福州鼓山，与平潭籍爱国海军少校陈魁梧，组建100多人的鼓山抗日游击队。周裕藩任政委兼队长，陈魁梧任指挥官。鼓山游击队活动在闽江下游。1944年11月，鼓山游击队在海上打击了替日军运粮的帆船一艘，打死日兵一人，枪决资敌汉奸1名，将粮食运回鼓山下院。后日军包围下院游击队驻地，抓去尤崇太等8人，除平潭何先华在押中逃脱外，其余7人均被日军杀害。

1944年12月，周裕藩前往长乐重整原“沿海抗日突击队”，并奉闽中特委紧急通知，把分散各地活动的突击队员集中起来，从壶井地区开赴东西洛岛，在海上抗击日寇。第一批先头部队是周裕藩、林慕曾等10人。还有20多人经东、西洛岛回平潭开展革命活动。壶井地区留下由徐兴祖、王韬等领导。1945年1月下旬，平潭国民党林荫派自卫队进剿东洛岛。2月1日“东洛岛事件”发生，周裕藩被国民党杀害，林慕曾等八人被捕。2月7日，林慕曾、李增喜、冯剑生三人被平潭国民党顽固派斩首，壮烈牺牲。周述銮、林秋桂、林吓俤等5人，由闽中党组织通过统战关系，坐了三个月牢后获释，继续进行革命活动。闽中沿海突击队遭受严重挫折。1945年5月，日寇撤出福州、长乐等地，国民党卷土重来。闽中司令部撤出根据地长乐南阳村。至此，闽中沿海突击队指战员，部分转入地下分散隐蔽，大多随曾焕乾、徐兴祖、郑杰转到闽江工委（后改为城工部），继续从事革命活动。

“共识方能共苦”，“心之所向，才能砥砺前行”。“闽中沿海突击队”能坚持近4年的抗日反顽武装斗争，做到召之能来，来之能战。靠什么来凝心聚力？最根本的：一是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爱国情怀与民族气节的政治引领。二是靠“扩党练干”及党组织的坚强保证。突击队的创建者、组织者，通过政治夜校、宣传学习、党员积极分子个别教育等，不间断地灌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理念。引导、鼓励青年及知识分子投入抗日反顽斗争。同时，重视在游击队员中“扩党练干”。1943年8月建立了中共福长平特区委组织。1944年8月创建了平潭大富地区党支部。在突击队骨干及大富地区隐蔽据点中分批吸收先进分子入党。至1945年2月，共发展49个党员。同时经常对党员进行党的宗旨、信念教育。政委周裕藩对游击队员、党员反复强调：“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要有为革命牺牲的精神，来参加共产党，就要有流血牺牲的准备”。1944年11月，福长平特区委还选送平潭、福清的周述銮、李增喜、周福等一批新党员，参加闽中特委在南阳举办的党训班学习培训。

革命老区是抗日游击武装的根

人民就是江山。长期的游击战争，在武器、弹药、兵源、给养不足情况下，开展游击斗争，离不开据点的支撑。“闽中沿海突击队”从建立开始，就决定留下在平潭未暴露身份的郑杰、林宗曾、陈昌荫等在隐蔽据点开展工作。沿海突击队在长乐据点建立时，又从突击队中抽回突击队骨干徐凤祥、周廷煌等回大富（裕藩）地区，建立地下隐蔽据点。1943年又专门派出林斌，配合屿头岛地下农会负责人吴聿静建立屿头后勤基地，组织“两面政权”。由徐兴祖在长乐壶井建立地下联络据点。派周述銮先后在马尾闽安小学、福清高山、松潭等建立隐蔽据点。在平潭中楼、天山、安海、大福建立地下联络站。这些隐蔽据点，为“闽中沿海突击队”提供了长时期的兵源及后勤保障供给。

1942年9月，突击队筹建时，急需购买武器、弹药。遵照突击队后勤负责人徐兴祖的要求，大富地区徐凤祥等游击队骨干，在大富地区筹集200元大洋和10多担水产品，支援突击队成立。1943年8月，驻乌丘的“沿海突击队”人员扩大，武器、弹药、战船严重不足。徐凤祥，魏思达等，分村包干，趁冬汛海产盛时期，在乡里动员贩、捕户捐献支援。共献出海产品300多筐、150多担，运往长乐壶井出售，得大洋1000多元交突击队作为活动经费，成为大富地区群众支援抗日游击队最大的单笔资金。

1943年2月，驻乌丘岛游击队口粮告急，长乐壶井据点粮食因风浪过大，无法起运。得突击队领导徐兴祖告急，大富地区徐凤祥、魏思达分头召开紧急会议，发动积极分子带头献粮、捐款，购买大米、茹米100多担，鱼干、紫菜几百斤，银元200多元。派出6名有驾驶经验船工，顶着巨风大浪，于次日的午夜赶运至乌丘岛游击队营地，解了游击队缺粮燃眉之急。

1943年秋，大富地区盘团村游击队骨干魏思达痛心卖掉5分农地，得100元大洋准备往省城医病。得知突击队经费严重短缺，他毅然决定延缓治疗，把100元大洋交给突击队领导人周裕藩。说：“这是我为革命表点心意，请组织收下！”老周婉言谢绝。魏说：“我是游击队的一员，现组织有困难，我本应鼎力相助，只怪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常说：革命比生命还重要，我生活困难是暂时的，干革命不可耽搁！”老周含泪收下，事后才知道原委。①

“闽中沿海突击队”建立以来，先后从长乐壶井，平潭大富（裕藩）、苏澳、平原、中楼、天山、大福，福清的松潭、后营、高山等据点，输送了一批又一批爱国热情的青年知识分子，加入、充补突击队。至1943年夏，突击队扩大到了100多人，拥有长短枪70多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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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徐兴禄：《大富风云——大富裕藩地区抗击日顽实录》（2021.05）

参考文献资料：

①“闽中沿海突击队”幸存者：《闽中沿海突击队的斗争史纪略》（1982.10.11）

②徐兴祖、王韬、郑杰、卓文兰、欧秉发：《忆“闽中沿海突击队”》,《平潭文史资料》第二辑，1982）

③许集美：《闽中党组织抗日反顽斗争历程》,（《福建党史月刊》2010年第20期）

④《中共闽浙赣边区史》（郑锦华主编）（厦门大学出版社，1993.09，第175～178页）

⑤黄国璋：《闽中党组织领导的抗日武装斗争》（《福州党史资料》1986年第4期）。

作者：周裕惠：福建省发改委退休干部，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