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竹帛口（长城文化体验227，晋行晋美24）

宁肃

　　最初听说竹帛口的时候，还是从虫子领队那里。那是9年前，刚过“五一”，第一次跟虫虫长城队。车一出城，领队就开始了唐子沟至随家庄段长城介绍，当时听来相当专业。更感兴趣的，是他讲当年真保镇长城西端的“破口”之战，我记下了三个名字：牛帮口、吴王口、竹帛口。那次才知道，长城可以修但也可以破，长城可以看也可以走，还有接龙这么个走法，而且能收获这么多的历史故事与专业知识，于是着迷。

看到苦丁“五一”小长假的活动帖子，第一站就是竹帛口，于是动心。到“四碗面”里摇伴，霍哥说“就你这级别的墙迷没走过，说不过去呀。”卷柏说“去吧，我给你功课。”原来，他们和圈里的大都去过了，老夫真够落伍的，那就来趟迟到的竹帛口吧。

话说5月1日车发繁峙，一路拥拥堵堵，不到250公里的路车开7小时，到山西省忻州市繁峙县神堂堡乡韩庄村已是下午两点。看停车场旁边的简介牌，知竹帛口长城就在这里，他们叫“韩庄长城”，还成了“韩庄长城景区”。牌上说这段长城，是“战国时期赵国修筑，隋代重修，明代在原长城外包砌砖石，加高加宽。”“总长度两千四百七十九米，城墙随蜿蜒起伏的山势修筑，墙高六点六米，顶宽三点六米。”还有砖窑群遗址、明代采石场、落钟坛、碧霞祠、好汉坡、望脉峰、神泉、菩萨洞、甚至日军据点遗址等景观。老夫心说，就三个小时，长城也走不完呀，抓紧上山吧！

图1 竹帛口段长城文保碑

图2 韩庄村简介牌

图3 韩庄长城景区简介牌

图4 明长城竹帛口段保护说明碑

一路规整的步道，看来真是景区开发的节奏，但现在不收费。眼前，蓝天白云相伴，草木嫩绿，鲜花点点，不免悦目赏心。突然，偶遇“砖窑群遗址”，咔嚓一张，无暇细观。

图5 明代砖窑群遗址说明牌

图6 明代砖窑遗址

扭头之际，发现了东南向的山口有长城扶摇而上。不用说，那山口就是竹帛口的“口”，那石墙就是竹帛口长城，那高高在上的方正敌台该是“茨字叁拾肆號臺”。“哟，地图上没标的33号台也一清二楚呢。”但这两台不在此行轨迹之内，拉过来就算收了。

图7 遥望竹帛口长城

图8 茨字33号敌台

图9 两山挟持竹帛口

　　竹帛口长城现为韩庄属地，但在明时为真保镇倒马关路茨沟营下竹帛口堡守御。《四镇三关志》载，“茨沟下，隘口二十二。”竹帛口为其一，“正城一道，极冲”，与牛帮口同为“嘉靖三十三年建”。老夫想，“现韩庄会是当年的竹帛口堡吗？难说！”

图10 《四镇三关志》（茨沟营下）

　　轨迹是沿小道从北侧的另一垭口上墙，然后拉抽屉。果然，捋山脊线往左，垭口正含着一座残台，该是“茨字貮拾捌號臺”。加快脚步，恨不得直接飞上长城去。

图11 远眺竹帛口北侧垭口

图12 茨字28号敌台

路，总要一步步走的，越向上坡越陡。虽然有石阶踏步，但每踏一步都要把这160多斤上提二十来公分，这要消耗多少能量做多大的功呢？拔了约200米约70层楼的高度，老夫才上到垭口。此行第1台，海拔1092米，正是茨字28号敌台。此台仅存台基，似修缮了，用青砖补了梯形的石立面，就连顶部所剩的土石台芯也清理了残砖碎石及渣土，有点小风度。台体失了野性，但大墙却雄风鼓荡。又有蓝天白云的加持，这景对得起几位队友扛着的大炮。

图13 上墙

图14 茨字28号敌台南侧墙体

图15 大墙雄峙

有意思的一点，南侧墙体马道修出了明显的阶梯，北侧的却顺坡光溜溜。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这若是滑下去，可不是好玩儿滴。这让我想起了紫荆关、将军关、彰作关还有黄楼院，都有类似的画面。马道修与不修，如何“修旧如旧”，咋就这么难受？老夫来得太晚，没赶上竹帛口长城的原汁原味，“就怨自个儿呗！”于是，“迟到”之感愈加浓重，兴奋开始降温。还是老实地下墙绕行，这一绕差点让“茨字貮拾柒號臺”从头顶上溜掉。这是此行第2台，也是用砖补的石基加修整过的毛石台芯，与垭口的茨字28号台像孪生兄弟，只是这个高些，海拔1136米。

图16 茨字27号敌台

图17 边走边拍

图18 边走边嗨

图19 长城标石

正走着，前面发现了茨字26号敌台，于是提速，心心念念的匾额楼就要到了。

图20 发现茨字26号敌台

图21 加紧赶路

图22 回望茨字27号敌台

这是此行第3台，海拔1140米。此台保存较为完整，也做了小的整修，但残破的垛墙没补，缺失的水嘴还无，只对脱落的券砖进行补充，对墙体裂隙以白灰抹平。老夫心说“不错，这才是最小干预。”这是座条石基础、青砖墙身的空心敌台，其东、西立面各4箭窗，南、北立面各1门2窗，门居中、窗两侧；窗均为双券双伏的券脸，且下置小型射望孔；门为石口，乃“券脸3+压肩2+主柱2+门槛1”的“八块石组合”。门券上方，匾额的石匾依存，配半混的砖枋子。匾内是阴刻的楷体“茨字贰拾陆號臺”，其手书味道可喜，但不喜的是台体南侧马道偏斜，再靠边也拍不方正。老夫有点较劲，硬是绕到外面墙下，这才找到理想的角度重拍。但距离太近，字就扁了，凑和留个纪念吧。此台还有看点，就是砖拔檐两重，且均为两层砖平卧出檐。印象中，这种“重檐”做法不算普遍，只真保镇长城上多见，比如黄草梁、蔡树庵等。

图23 茨字26号敌台

图24 贴墙行走

图25 茨字26号敌台匾额

图26 茨字26号敌台北侧的队友

　　我有办法拍正匾额，却奈何不得门口高悬。不能进楼详察形制，只好向第4台进发。茨字26号敌台北侧的墙体相对平坦但左右辗转，回望、前瞻都有楼子可看。不仅有的看，还有的听，耳边传来小羊“咩咩”“咩咩”的急叫声。东北方的坡麓上，离群的小羊在上，几只大羊在下。待一串低沉的“咩咩咩”应答，小羊便欢快地上窜下跳。如此驻足，不免耽误些许时间，但迟到之感淡了。待到第4台前，发现进楼依然很难，便又小躁。

图27 回望茨字26、27、29号等敌台

图28 展望茨字25-22号敌台

图29 马道上的队友

图30 坡麓上的小羊

此台如同第3台的孪生兄弟，海拔也为1140米，外观也东西4窗、南北向1门2窗，也窗券双券双伏、窗下配射望孔，也门口石质且“八块石组合”，也上下两道双层卧砖的拔水檐，也南、北门上嵌石匾，只是此台的字是“茨字贰拾伍號臺”。终于进得楼内观看，发现是中室回廊结构，但做了局部改造，即在东、北廊道内靠边1、2窗间各加一堵砖墙封闭，形成了四个转角斗室加两个廊道斗室的特殊形制。其中，四个转角斗室各包括90度角相抵的两箭窗，可通过南、北廊道及通道与中室联系；两个廊道斗室各包括同一立面并列的两箭窗，直接以东、西通道与中室相通。这种相对独立又不乏联系的格局，是老夫十几年走读长城所首见。另，其中室长方透空，是谓“敞楼”。疑原有木架梁及顶板，再上应有铺房，梯道应在室内，顶板上预留洞口。

图31 茨字25号敌台南立面

图32 茨字25号敌台匾额

图33 茨字25号敌台台门与中室

图34 茨字25号敌台中室

图35 茨字25号敌台通道斗室内箭窗

图36 茨字25号敌台廊道角室内箭窗

图37 回望茨字25号敌台

前面第5台的茨字24号敌台与第3、4台像三胞胎，连高度都相差无几。此台稍低一点，海拔1134米。外观面貌与内部形制也都一样，值得记叙的一是匾额，当然是“茨字贰拾肆號臺”；二是垛墙，不仅遗存较高，还多有射孔，明显呈“品”字设置，额砖带“双眼皮”，也够极品的；三是门槛石似为原件，配有海窝，想见原有木门；四是箭窗外为拱券但内口乃平梁，这种外券内平、外砖内木的窗口，也是老夫所首见。

图38 茨字24号敌台

图39 茨字24号敌台南立面

图40 茨字24号敌台匾额

图41 茨字24号敌台垛墙射孔

图42 茨字24号敌台门槛石

前面地势大幅度拉升，石墙撞山而去；后面云彩相随，光影浓烈。此时此景，令人留恋，令人迷醉。“看，那兄弟还在那儿拍呢。”

图43 回望茨字24号敌台

图44 敌楼云影

图45 醉心摄影的队友

再次开始爬升，又是段苦力干活。第6台的茨字23号敌台在招手，但已然残台、少有立面，只存东北、西南两角，包括东墙靠北侧的1孔箭窗。不用说，“茨字贰拾叁號臺”匾额就别想了。上来才发现，此台修缮过度，残墙多已取平、拉直，线条变得生硬，古韵散淡。队友说，“修得好丑！”不丑的是三层的砖拔檐，中夹“菱角”常见，但下层的半混罕见。这要打磨起来，可抻工夫。同属原件的，还有西南角顶部，能留给老夫一点点安慰。不得不说，海拔1189米的茨字23号敌台堪称观景平台，没有了外墙的阻隔与内室的分割，这里视野开阔，观景或留影都不错。

图46 茨字23号敌台

图47 茨字23号敌台修缮前后（上前下后）

图48 茨字23号敌台下拨檐

图49 茨字23号敌台西南角

图50 茨字23号敌台留影

图51 回望来路

此台还有石墙往北，但于陡崖处止。据说登上顶峰，可以四向远眺，“向东牛邦口，向北平型关，向西大寨口，向南有茨沟营乃至龙泉关。”想想都美，但时间所限，就不上去了，咱还是去孤悬于墙里的“茨字贰拾贰號臺”吧。

图52 茨字22号敌台

资料上，“此敌台在墙体外侧87米处”，老夫却以为“内侧”。内外要看攻防方向，当年防谁呢？竹帛口长城是作为内长城的真保镇长城主线西侧的支线，与西北侧的白坡头长城同为处于主线的牛帮口的前方支撑。之所以只是不长的横向一段，但能卡口制谷，增大主线的防御厚度。时间很有限，内外搁一边，先看台体吧。看外貌，这第7台是第6台的孪生兄弟，立面只余少许，东北一角独矗，也已修缮，也如兄弟那般线条，都不忍心看。有该看的，除了半混的拔砖檐与“双眼皮”的射孔，还有南立面条石基座上的石刻。第三层条石中央部位，阴刻着硕大的莲花，两侧各一只鹤，东边的头低着，西边的头仰着，那大长腿支楞着，够惟妙惟肖的。有人说，这“双鹤+莲”的图案意指“连贺”，有意思吧？

图53 竹帛口长城与白坡头、牛帮口长城的位置关系

图54 茨字22号敌台西立面

图55 茨字22号敌台南立面

图56 茨字22号敌台修缮前，源于网络

图57 茨字22号敌台射孔、上拨檐

图58 茨字22号敌台石刻

海拔1215的米的第7台比第6台更高，有人说它是烽火台，但我认同敌台的定位，不仅因为石基砖体的空心敌台规格，更在于位置。此台地处竹帛口长城北端，却能瞰制茨字23、24、25等数座敌台，一旦敌从西侧石墙端头绕过，或从地势平坦的24-26号敌台段“破口”，这座悬顶的火力平台便可开挂，“哒哒哒”。扯太远了，还看眼前。此台也如第6台平面宽阔，但比第6台的景观条件更好。在此，可见石墙斜刺，可见峰岭相拥，可见长城蜿蜓，可见云影浮动，还能望见竹帛口长城的另一端壁立，茨字34、33号敌台如挂屏风一般。拉过来看，真美！还发现，此台的各个角落都有一个正方带圆孔的石墩，疑为萧老师所讲的“狗脚木插孔石”，但成色不够古旧，真假搞不透。还有半个多小时发车，赶紧下山吧。

图59 茨字22号敌台留影

图60 茨字22号敌台观23号

图61 山峦云影

图62 茨字22号敌台望34、33号

图63 再望竹帛口长城

图64 竹帛口22号敌台狗脚木插石

图65 马道下行

原路回返，一路无话，下至上墙垭口处的茨字28号敌台，一看还有时间，便大着胆子往南上山，到29号台看看去。这便是此行第8台了，海拔1130米。按卷柏的话说，“规格较小，毛石实心，墙体拐角，更像马面”。不用说，“茨字贰拾玖號臺”匾额不见。

图66 下山途中的说明牌

图67 茨字29号敌台

见了的是上山途中一直寻觅着的茨字30、31两台，就在29号的南侧。其中，30号如28号一般修整过，也是砖补的石基、丘状顶；31号似未修，顶部如29号那样自然平。在此，还可更近距离观察对面的33号、34号敌台，清晰可见33号也如28、27、30号的面貌，而34号是座中室回廊楼，外观与24、25、26号相似，估计内部形制也是，据说匾额已失。另，位于谷口的32号敌台在上山时已拉拍入库，整个竹帛口段长城可谓全部收入。此行可以安心，赶紧下山走人。

图68 发现茨字30、31号敌台

图69 茨字29号敌台观34号

图70 茨字32号敌台

撤！提前2分钟上车。